磨到最後,連我自己都開始忍不住要佩服他的耐力了,小小年紀就這般了得,後生可畏。
仍是卯足了勁要挫他的銳氣,把餐桌上凡是魚蝦蚌蟹的海鮮碟子全部搬到面前,正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在劫忽而拉住我的手,討好地說:“阿姐,我也要吃。”
幽黑的眸子笑成月牙狀,**的臉上滿是欣慰,像是在對我說:阿姐,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此刻的在劫在我的眼中儼然成了天使的化身,我頓時為他的善良感動得難以自已。當真是親喜疏惡,喜歡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不喜歡的人做什麼都不對。
事後楚天賜對我託辭說是要去如廁,我笑**地點頭,關心了他幾句,還殷殷地目送他在兩個狗腿子少爺的攙扶下離開大堂。
明明是惡女,偏要裝著做聖女,也許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大哥楚沐晨家的長子楚俊毅撲了上來,拍著手口中直呼“姑媽媽好棒”,敢情也是平日裡被他那年幼的小叔叔給欺負著了。
對於小侄子的崇拜和讚賞,我得意不到半刻,笑容就僵硬在臉上。
怎麼大家都瞧出了我的意圖?果然還是做得太過**裸了……既然眾人都心知肚明,為什麼楚天賜那臭小子卻渾然不覺,那麼個聰明人?還是他早就察覺了,現在正暗下打著壞主意伺機報復?
轉頭看去,見在劫正跟幾個子侄們玩得開心,我定了定神,於是一個人偷偷地離開大堂探查敵情去了。
外頭大雪初停,空氣裡隱隱瀰漫梅花的幽香,我不辨方向只循著長廊找去,果真在不遠處梅園裡找到了他們。
只見楚天賜弓著腰扶著樹身,手指探進咽喉不住逼自己將吃下去的東西乾嚥出來,聲音聽起來痛苦萬分。
狗腿子少爺一號,也就是李太常姨媽家的二子李孝義,一腳踢翻路徑旁的盆景,怒道:“這事我定要告訴大奶奶去,給明月齋那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弟一頓教訓,絕不能讓十二爺白吃這苦頭!”
楚天賜回頭狠狠剮了他一眼,“你敢嚼一句舌頭,看爺不撕爛你的嘴巴!”
狗腿子少爺二號,正是大堂兄的長子楚成玉,一臉不甘地說:“小叔叔,誰都看得出來那個臭丫頭是存心整你的,你平日裡這麼精明心裡透亮的人,怎麼就看不明白?”
十二歲的少爺果然是個半大的人了,說出來的話當真不同,一針見血指出矛盾所在,火上澆油還不忘吹捧,我躲在走廊的玄柱後頭聽得嘖嘖讚歎。
卻不料楚天賜劈頭又是一頓臭罵:“放肆,沒個禮數的東西,論輩分你該喊她一聲姑媽!”
見他這麼護著我,倒讓我有點驚訝,那兩個少爺顯然也非常不滿。
“小叔叔!”
“十二爺!”
“哪來那麼多潑猴似的廢話,快點把水給爺提來,身上都起紅疹子了!”楚天賜上下搓著手臂嚷嚷著,從楚成玉手裡接過茶盞咕嚕嚕地便往嘴裡灌,然後又開始催嘔,接連反覆數十回,吐了足足半個時辰。
吐完後整個人虛脫了似的癱靠在梅花樹下,也顧不得會被地上的雪溼了錦衣。
李孝義年紀雖小,也不負孝義之名,不管眼前天寒地凍的,就這麼脫下自己身上的夾襖攤在他的臀下,紅著眼睛道:“十二爺,我就是不明白,這楚府裡誰敢讓你受半點的委屈?連大爺和二爺都得寵著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麼非要自己受那遭子的罪?”
對於這個問題,我也十分好奇,不由拉長了耳朵細聽。
梅花樹下落梅紛紛,花瓣蘸著白雪,蹁躚的姿態無比哀豔。
楚天賜呆呆看著梅花雨,那張俊俏的小臉上渾然不見往日橫氣,臉色雖是蒼白嘴唇卻極為豔麗,近似幾分雪地裡的梅花瓣兒,風雪中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