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榕城,夜色中細雨如絲。
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在溼寒中顫抖,內環路面上的車輛猶如樹幹上的甲殼蟲,密密麻麻的。汽車尾燈的紅色塗抹在柏油路面上,連成緩緩流動的光河,崩潰了的司機狂按著喇叭,憤怒地撕扯著每一名司機的心。
這是大都市的生活常態。
無奈與孤獨交織,在等待中沉澱,在前行中緩緩潰敗,最終讓理智敗給了情緒。
林思武就在這樣的情緒中,無奈地趕赴一個人的晚宴。
事情要從這個悽風冷雨的上午講起。
上午剛上班,安隊長就把辛寶庫喊到辦公室裡,滿臉喜色,給他倒了一杯茶,親切地說道:“寶庫,你的轉正申請批下來了。”
辛寶庫心臟深處湧出難以遏制的喜悅,感覺全身都被沐浴了聖光——安隊長給的。他咧著嘴傻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總算是輪到我了!”
往事兒歷歷在目,進入防暴大隊以來,加班執勤和巡邏都是小事兒。在一次制止群體事件中,自己被憤怒的群眾圍困在推倒的車裡,油箱漏油差點沒被燒死。還有一次巡邏時偶遇火災,自己披著棉被衝進即將倒塌的民宅,剛剛把一名暈倒的中年婦女背到樓梯口,廚房裡的煤氣就爆炸了,也幸虧是被衝擊波推到屋子外面,才沒被倒塌的鋼樑砸到。
就在辛寶庫回顧自己的一樁樁英雄事蹟,陷入洋洋得意的自我感動時,安隊長開口說道:“傻笑個屁,你要感謝林處長,找人給你特批了一個編制。”
辛寶庫頓時覺得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訕訕地問:“那,那其他人不會有意見嗎?”
“呵呵呵,有啥意見,你本來就夠資格,知道上一批為啥沒有你嗎?”安隊長嘴角翹起,毫不忌諱地繼續說:“因為本隊長想多要兩個編制,還有巡邏車輛。”
辛寶庫額頭冒汗,心想:“你這樣告訴我,是什麼意思?難道就不能不說嗎?拿我要挾老班長,虧你想得出。”
“好啦,你一會兒給林處長打個電話,我們一起吃頓飯,轉正後你有什麼打算,可以在飯桌上和他說。”
“是!安隊長,那沒事兒我就先出去了。”辛寶庫臉上沒了笑容。
出門後,辛寶庫掏出電話打給林思武,把事情一說,電話那邊林思武笑了:“這個安隊長啊,呵呵呵,好吧,終於轉正了,你去找吃飯的地方。”
“好,我也覺得安隊長有些過分,其實比我差的傢伙都轉正了。”
“見面再說吧!我有電話打進來了。”
晚上吃飯的地點就在後面的美食街,安隊長帶上了隊花溫若蘭,她是區分局人事科的。
四個人要了一個雅間,溫若蘭一進房間就開始忙碌起來,向飯店服務員要了一壺開水,在安隊長和辛寶庫站在陽臺上吸菸聊天時,把四套碗筷用開水燙過,又點了“酸辣蘿蔔、花生米、手撕鹹魚幹、麻辣雞腳”四碟開胃小吃,要了毛巾把帶來的四瓶紅酒擦了。
待到林思武進來時,辛寶庫才明白安隊長帶上她是一個多麼正確的選擇。
溫若蘭年紀不大,情商很高,極有眼力勁兒,說話不像防暴隊裡的女漢子那麼衝,溫柔與笑容始終掛在眉眼之間,舉止得體,三兩句話就調動起酒桌上的氣氛。
“林處長,我今天是借寶哥和安隊長的福,能和我們市局的林處一起吃頓飯,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哦。”
辛寶庫見林思武心情不錯,和以往完全不同,臉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很多,話也幽默很多。
“寶庫是我的老戰友,多謝安隊和小藍關照,轉正後你們也要多給他壓擔子,有哪裡做得不好,要嚴厲批評,玉不琢不成器。”
辛寶庫聽完林思武的話,覺得他已經隱隱有了官威,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