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多話,他不記得了,但那種像在跟一個死人告別的感覺,他記得很清楚。
闌檻擋不住人,馮嬌迎面一推,傅承焰的身體就往後倒了下去。出於求生的慾望,他本能地去抓住一切能救命的東西。
慌亂之中他抓住了馮嬌的手,兩人一起下墜。
掙扎之下,傅承焰運氣好,被底下的樹枝擋了一瞬才落在草坪裡。而馮嬌頭著地,砸在假山上,當場死亡。
傅暉趕來,見害人不成還賠了妻子的命,便一口咬定是他將馮嬌從閣樓推下,致人死亡。
當年血淋淋的場景歷歷在目,如今又走到閣樓之下,傅承焰只冷冷瞥了一眼草坪裡的假山,循聲上樓。
這閣樓是宅子的最高處,郊區空氣清新視野明亮,一眼望去,有山有河,景緻極好。
傅妤拉著江一眠坐在四層廊內的桌子旁,傭人上了茶點無聲退下,秋日午後的陽光格外金黃,落在一盞茶湯裡,竟也波光粼粼。
傭人拿著托盤在樓梯轉角處撞見傅承焰,傅承焰示意別出聲,她便行個禮快步下樓了。
“沒想到小時候的他,經歷了這麼多苦難。”江一眠望著那闌檻,眼中蘊起霧氣,視線所及之處比這茶湯的熱氣還朦朧。
傅妤拍了拍他的手背,“別難過,都過去了,如今承焰好好兒的。我給你說這些沒別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想跟你說話。這一說啊,就停不下來。”
她笑,“以前啊我老擔心他,現在看到你,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放心,突然就不擔心他了。或許,這就叫緣分。你啊,跟我們有緣。”
“後來呢?”江一眠收回目光,看向她,“後來他回到傅家,又經歷了什麼?”
“後來就比較順了。”傅妤說,“他從遂城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對音樂從不感興趣的他,竟然天天聽聽鋼琴曲,然後也慢慢變得能笑,也能說話了。”
“鋼琴曲……”江一眠喃喃。
“嗯,那段時間他聽了很久的《出埃及記》。”傅妤略微思忖了下,“大概聽了兩年吧。也就是這兩年,他手腕逐漸凌厲,以極快的速度排除一切阻礙,接手傅氏,做了最年輕的掌權人。之後他就不常聽《出埃及記》了,什麼曲子都聽。”
傅妤笑,“由於他經常聽鋼琴曲,後來好些曲子我都會哼了。”
江一眠沒想到,他當初為傅承焰彈奏的曲子,竟給了他這麼大的力量。他突然覺得很慶幸,在那個時候遇到傅承焰。
“小江,你的手這麼好看,倒像是……”傅妤看著他的手,突然猜到什麼似的,問,“你會彈鋼琴嗎?”
“我……”江一眠抿唇,“會一點。”
“怪不得了。”傅妤恍然大悟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又問,“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江一眠怔了怔,他沒想到到傅妤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默了幾秒,說,“不知道,他還沒說要娶我。”
“那你呢?”傅妤看著他,“想嫁給他嗎?”
聞言,江一眠心跳加速,臉頰開始發燙。
他嘴唇微微張著,臉越來越紅。
一旁的傅承焰,和傅妤一樣,期待著他的回答。
“想嗎?”傅妤又問。
江一眠手指攥住褲縫。
久違的緊張感襲來。
“這些年,他從未帶過任何人回來,除了你。”傅妤說,“他對你一定是存了嫁娶之心的。”
“如果你對他也是一樣的心情,那我就徹底放心了。”
“我……”江一眠咬著唇,話到嘴邊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姑姑,您把我的人拐這兒來了,害我找半天。”傅承焰笑著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