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點,江一眠竟敢這樣長時間地直視他的眼睛了。
眼前這個漂亮又冰冷的江一眠似乎越來越陌生,陌生到秦霄開始產生錯覺,他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一個數九寒冬的雨夜,江一眠也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過他,不過不是站著,而是趴在地上。
但這個畫面不太真切,朦朧且一閃而過。
刺耳的嘯叫聲又響了起來,秦霄捂著耳朵,痛苦地蹲下身去。
江一眠漠然看著他,靜靜欣賞著他痛苦的模樣,不錯過一分一秒。
別討饒
尖銳的耳鳴聲讓秦霄再也撐不住,倒在了地上,他蜷縮著,緊緊捂著自己的耳朵,頭也開始越來越疼。
劇烈的疼痛使他看不清江一眠的臉,只能看見江一眠緩緩蹲下來的模糊身影。
“大少爺,您知不知道,我這一生都活在對您的恐懼裡。這樣懼怕您的我,又怎麼會愛您?我看見玻璃渣,腳心就疼得要命。腳底的傷口癒合數年了,可心裡的傷卻怎麼也好不了。”江一眠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變得縹緲,“每次疼起來,我就會想,年少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後來我想明白了,我錯就錯在,不該進入秦家,不該成為您的貼身管家。”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也不會認識您……”
這句話說到最後,秦霄已經聽不清了。
但他明白江一眠的意思,也終於明白了江一眠為什麼說不愛他。
持續的耳鳴讓秦霄的腦袋逐漸空白,他看見江一眠模糊的身影站了起來,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
江一眠進入浴室,心情愉悅地開啟花灑,等他慢條斯理洗完澡出來,秦霄已經不見了。
他並不關心秦霄去了哪裡,也不關心他有什麼病,反正他時常發瘋,會頭疼耳鳴不是很正常?不過剛才他那副痛苦的樣子倒是挺讓人賞心悅目的。
江一眠勾唇笑著,關門,反鎖。
然後走到浴室裡拿出脫下的衣物,放到旁邊的小隔間。他摸出風衣口袋裡的錢夾,開啟,審視著透明層裡秦霄的臉。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抽出照片,指腹摩挲著被修剪得圓滑的圓角,無聲地笑著。
四點四十,鬧鐘準時響起。
江一眠從被子裡伸出細瘦的胳膊,滑掉鬧鐘。
然後掀開被子,起床。
他起床向來乾淨利落,絕不多賴一分一秒。
洗漱後,江一眠照例換上運動裝,去威尚健身。
今天是和傅承焰約會的日子,不用練琴,他沒有揹包,兩手插進運動褲口袋裡,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在人行道的樹蔭下。
天色微明,路燈昏黃,週末早起的人少,街邊一排早餐鋪熱氣蒸騰,卻沒有一個顧客,這在尚未完全褪去夜色的清晨裡顯得靜謐,冷清。
江一眠的心情卻很好,看早餐鋪是溫馨,看綠化帶是生機,就連這微涼的風也都浸著蜜。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十字路口,江一眠正要抬腳踏上階梯,本能的警覺讓他目光投向階梯下面的陰影裡。
“出來。”他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