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幾乎每五步都有侍衛把守,平日裡往來打雜的內侍一個不見。
他繃著個臉,直到在勤政殿裡見了陸潯,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許思修下了獄,宣德帝不想見他,只讓刑部和大理寺把事情查清楚,朝中互相牽連,幾乎每天都有府邸被抄。
這種人心惶惶的狀態持續了整整四個月,最終被掩埋在初冬紛飛的大雪下。
周昫在辰時出的門,呵氣成霧,屋簷處新結的冰凌還沒清掉,他披著毛領大氅,去了大理寺的刑獄。
牢中高牆窄窗,長年不見日光,比外面更冷,到處瀰漫著陰腐的氣味。
周昫下了好幾次臺階,又過了好幾道牢門,在重刑囚室裡見到了許思修。
獄卒開了牢門的鐵鎖,抬了張太師椅進去,才恭恭敬敬地將周昫請進了門。
許思修手腳都鎖著鐐銬,半蜷著縮在牆角,只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了眼睛:“大冷天的,四殿下到這兒來做什麼?”
“大冷天的,來請你吃酒。”
周昫一副吊兒郎當樣,坐到椅上,抬了抬手,身後的獄卒端著食盒,抬著小桌,不多時便擺了一桌子菜,邊上還有一壺溫著的燒白。
“醉香樓新出的玩意兒,嚐嚐?”
許思修慢騰騰地挪起身,坐到小桌前,他受過刑,身上新舊傷痕疊加,拿酒杯時手有些抖。
周昫看他沒有猶豫地一口飲盡,抬了下眉,問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許思修抖著手又倒了一杯,笑道:“你沒這個必要。我犯的是死罪,不差這一會兒。”
兩杯酒下肚,身上很快就暖和起來,許思修這才拾了筷子:“四殿下可是有話想問,說吧,我不吃白食。”
“許大人倒是爽快。”周昫歪了身子,曲肘半倚著扶手,狀若隨意地問道,“宣德五十四年東宮謀反,可是你的手筆?”
許思修慢條斯理地用著膳,彷彿是在府中用膳:“四殿下也太看得起我,構陷一朝太子,便是我統管六部,也不一定做得到。”
他頓了頓,用筷子撥了一下湯麵:“但若只是順水推舟,火上添油,那就簡單許多了。”
周昫身上的氣息沉了兩分。
“朝上講究的是平衡,無論是誰,勢力太盛便是對皇權的威脅,太子也不例外。”許思修抬眼看他,“四殿下不會真以為,當年事實如何,聖上他一點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