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目光緩緩垂下,看著面前那碗清湯麵。
嫋嫋升騰的熱氣氤氳在他的眼前,模糊他的視線,思緒也隨之飄遠。
前世,這最尋常不過的吃食,平凡得如同路邊的石子,隨處可見。
卻成晏行知再也無法尋到的珍貴之物。
舒月被困在別院的五年,從未踏出那扇門一步。
四周的高牆將她的自由一點點吞噬。
她視線所及,只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天空似乎都變得格外狹小。
唯一一次出去,是她病重的最後一年。
她對晏行知說,能不能出去看看,除夕前的花燈節。
晏行知答應了,帶著她出去。
那時候,舒月其實已經病的很嚴重了,她知道她活不久。
晏行知望著她那蒼白卻又帶著一絲渴望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陣漣漪,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
彼時的舒月,其實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如同即將燃盡的蠟燭,只剩下最後微弱的光暈。
花燈節的夜晚,熱鬧非凡。
五彩斑斕的花燈掛滿了大街小巷,人群熙熙攘攘,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在那如晝的燈光下,他在舒月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笑容
只是,這片刻的歡愉,卻好似偷來的一般,虛幻而又短暫,彷彿黃粱一夢,總是要醒來的。
舒月說,在別院住了這麼久,她總覺得身上有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其實所有的怨恨,就如同冰雪在暖陽下消融,不復存在了。
而後,她用祈求的目光望著晏行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能不能,我死後,讓我離開這裡?離開上京,就當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了。”
她的話語中滿是對自由的渴望,這個地方於她而言,不是家,而是一座冰冷的囚籠,困住了她的身體,也囚禁了她的心。
可誰能料到,世事無常,命運弄人。
舒月口中的枷鎖,在最後的結局裡,困住的竟然只是晏行知一人。
他被遺留在原地,如同被時間遺忘的孤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無盡的思念與悔恨中。
清醒地記住舒月曾經遭受的每一分痛苦。
那些痛苦如同鋒利的刀刃,一次次地割扯著他的心,讓他在回憶的深淵裡無法自拔。
“都過去了。”
晏行知的那番話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層層漣漪。
顯然也讓舒月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往昔那些痛苦的回憶深處。
原本正要伸向麵條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頓。
片刻之後,她緩緩落下手中的筷子,發出輕微的“嗒”的一聲。
隨後,晏行知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開來:“是都過去了,還是阿月不在乎了?”
“有區別嗎?太子殿下,一遍又一遍地提起這些事情,我也只會記得那些痛苦。”
舒月微微抬眼,目光直直地對上晏行知有些熾熱的眼眸。
此時,麵碗中升騰而起的熱氣瀰漫在他們之間,漸漸匯聚成一片朦朧的水霧。
水霧如同輕柔的紗幔,將她精緻的眉眼溫柔地籠罩住。
晏行知見狀,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淺笑,幾分苦澀,幾分痛苦,卻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是她心中難以解開的心結,又何嘗不是自己心中永遠的傷痛與遺憾呢?
這糾結纏繞的過往,如同荊棘一般,刺痛著彼此的心。
“曹勇不想減兵,是因為淮陽和益州是慶王作為後方補給的地方。”
晏行知微微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緒,而後繼續緩緩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