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詭譎到了極點,像是整個世界被陡然一分為二,半面仍然是那生機勃勃的群山峻嶺,半面卻是完全的,無盡的黑暗!
那黑暗之中不時溢位與黑暗等質的物體,像是溼黏的瀝青,一旦沾染上什麼就會將其吞噬得一點不剩。
克羅夫一家的馬車本來比較靠後,但幸好這架馬車並不大,它在納威的指揮下靈巧地掠過了一輛又一輛馬車。
布蘭妮緊緊地抱著茉莉夫人,克里斯和布蘭妮坐的方向剛好可以見證深淵是如何吞噬掉一輛又一輛馬車朝著他們窮追不捨的。
這樣極致的壓迫感使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氣,只有瑪娜仍然抱著她的雕像,嘴上喃喃地低語著什麼,就像是此刻逃亡的並不是她那樣。
克里斯艱難地吞嚥了一番口水,一種難言的絕望感壓迫在他的心頭,他的大腦急速運轉著,試圖想出一個什麼辦法,來讓自己解決當前他們面臨的問題。
但沒有。
沒用,什麼都是沒用的,徒勞的!無力感讓克里斯第一次意識到人類是如此的渺小,在這樣恐怖詭譎的天災中,他們除了逃什麼也做不了。
克里斯有一點理解索菲亞所言的:有一日神明高舉鋁水就能使蟻窩傾覆,文明覆滅。這絕非什麼危言聳聽,在人類完全掌握這些東西執行的規律,理解祂,利用祂,掌控祂之前,人類是那樣的渺小,除了驚慌逃竄,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深淵逐漸逼近,馬車的鞭打聲不絕於耳,如非出於人腿絕對跑不過馬腿的理智,有人已經忍不住試圖跳車用腳跑了。
瑪娜的祈禱聲越來越響亮,在她的祈禱中,克里斯再度聽到了熟稔的呢喃聲,這聲音雖然藏匿在他記憶深處,他甚至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就已經感覺到了難言的熟悉感。
接著,瑪娜站了起來,她的視線流連在坐在馬車上的每一個人身上,神情似乎帶著留念與不捨。
感受到後面的動靜,納威驚慌地大喊:“坐好!瑪娜別摔下去了!”
布蘭妮緊緊地抱著茉莉夫人,原本乖乖被布蘭妮抱著的茉莉夫人像是感受到什麼那樣,她劇烈地掙扎了起來,直至她從布蘭妮的禁錮中掙脫。
下一秒,瑪娜的聲音響起,不同於往日那樣拖長粘膩的腔調,她輕輕地說:“納威,帶著孩子們跑,如果看見約翰,告訴他,我很想他。”
“瑪娜,你要做什麼?!”納威一面甩著馬鞭,控制著馬韁的方向,一面大喊。
瑪娜深深地看著納威高壯的背影,最終眼睛微斂,跳下了車,她就這樣跳下了車廂,步履緩慢而沉穩地朝著深淵走去。
那個肥胖的身軀一點一點地向著參天的深淵迎了過去。
“媽媽!媽媽!不!!媽媽!爸爸快停下,媽媽她下去了,快!媽媽!快回來!”布蘭妮的聲音幾乎有些破音,她撕心裂肺地吶喊著,下一秒,她看見瑪娜走到了深淵面前,高舉雙手。
像往日同神明祈禱那樣,瑪娜虔誠地低語著,接著,她的背後悄無聲息地裂開了一條縫,奇怪的是,並沒有血液溢位來,克里斯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脊骨,接著無數條赤紅色的觸手從中探了出來。
順著觸手,他這時才看清瑪娜手上的印記——那和他的一模一樣。
接著,一隻赤紅色的眼睛從那縫隙中緩緩出現,像是從瑪娜的肉里長出來的那樣,它只是輕微地眨了眨,就閉上了眼睛,上面類似眼皮般的紅色皮質上甚至還有清晰的血管。
赤紅的觸手舉得極高,就好像是參天大樓一般,將之下的瑪娜襯得格外嬌小,如同網狀伸展而出的觸手限制了一瞬間內深淵的移動。
又在一瞬間,她胖而穩重的身體逐漸沒入了深淵。
深淵的移速,慢了!
克里斯非常清晰地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