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說著頭垂得更低了:“不知道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會看中哪家貴女?”
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讀了這幾年書,墨水喝得不多,但是這麼多年日積月累下來,她又不是個傻子,總能學會些東西。
她成天和墨蘭鬥氣,嘲笑墨蘭區區一個庶女,只會成天做白日夢,竟想高攀公府門楣,妄想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做公府主人。
這點到現在她都還是堅信不疑。
只是她又比墨蘭好到哪裡去呢?
大姐姐比她處處都要強上幾分,尚且只能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伯府次子。
她能和大姐姐比嗎?
不能。
盛家這樣的小官之家,父親也還要為二哥哥的婚事處處謀劃盤算,聽說爹爹最看中的便是號稱“一家五翰林”的清貴簪纓世家,海家家主的嫡出二女,希望為二哥哥未來仕途謀得一點岳家扶持。
天下父母心是相通的,她的父母會如此謀劃,難道英國公夫婦就會任由公瑾哥哥胡來,娶一個無用的小官之女。
嫡女也不行!
人出生就分三六九等,她投在母親的胎中,自是能借著嫡女身份俯視墨蘭和明蘭這樣的庶女。
但是那也只能在盛家管用,走出盛家大門,她盛如蘭算個啥呀。
想到這裡,如蘭的眼睛就泛酸,眼前的事物漸漸模湖。
明蘭痴痴地看著失落的如蘭,在如蘭的身上,明蘭深刻地體會到,是人總會長大,不可能永遠都天真爛漫的道理。
那個從小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傲嬌小姐姐,如今也到了該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一時之間,竟有種物傷其類,秋鳴也悲之感。
原來便是如五姐姐這般她眼中地位尊貴的嫡女,在公府門第之前,也只能抬頭仰望,伸手都夠不著。
明蘭伸手去拉如蘭的小手,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她和自己說的那番話,用來說給五姐姐聽,不妥。
兩姐妹乾脆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股莫名的悲傷在車廂內無聲瀰漫開來。
而盛家的另一輛馬車裡,氣氛就顯得格外熱烈。
墨蘭透過窗看了看和友人聊得正歡的盛長楓,回首對林噙霜說道:“娘,你說哥哥這次能中幾名?”
“雖說你哥哥學通古今,莊學生都說他寫得一手好文章,但是天下英才輩出,藏龍臥虎,娘不指望你哥哥能拿個會元,只要他能名列前茅,壓威蕤軒那邊一頭,我就滿足了。”林噙霜表示自己很知足了,不奢想太多。
要是按照剛考完那會,盛長楓回家後說的那番自信說辭,那股“會元之位若探囊取物,易耳”的氣勢,林噙霜怕自己整個人都膨脹起來,飄飄欲仙。
“那是必然的。雖說都是同一個爹生的,但是娘卻不一樣。王若弗大字不識,一個蠢笨的愚婦,怎能和娘相比。”墨蘭嘴角勾起,說起王大娘子這位嫡母口中半分尊重都無,直呼其名。
這話把林噙霜哄得那叫一個樂。
墨蘭眼睛轉了轉,對林噙霜說道:“娘,哥哥高中了,爹爹心裡必定歡喜萬分,女兒那事,何不趁此大好機會,和爹爹說說?”
林噙霜嘴巴頓時就合上了,墨蘭的話勾動了她的心思。
但是想了想,她眉頭就蹙了起來:“墨兒,你當真確定,張小公爺就認定了你。別等我費盡口舌說服了你爹爹上門說親,回頭就連人帶禮地被那邊給趕了出來。屆時你爹爹發起滔天怒火,就不是娘三言兩語就能夠平息的了。
這還不打緊,你父親生我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回最後不是被我給哄了回來。娘是怕惱了你爹爹,接下來你的婚事就真的不好了,只能全憑大娘子那邊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