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老實沒多久的明貞見狀叫嚷起來。
“這於理不合!”
“請官爺秉公執法!”
石猛取出公文細細端看,鞭子半空噼啪炸響,遂指著雲唐道:“此人不在流放名冊之上!”
所以,你管人家腿兒著還是坐車?
“官爺。”明央這時出聲道,“乘安王亦不在名冊之上,還望允他離隊而行。”
趙起將要開口,被明央按住了手背。
雲唐聽罷,有些明白明央的意思,轉而看向簡繞,不知她願不願讓趙起也上馬車。
簡繞尚未說話,明央也看過來:“簡繞閣下,勞煩了。”
趙起適時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本王御之一道尚佳,可為閣下牽轡駕車。”
明央皺眉:“殿下!”
怎能叫堂堂乘安王給別人駕馭馬車呢?
趙起笑道:“無妨。”
這樣既不拂了明央的意,也不讓簡繞和雲唐為難,還能時時看著隊伍中的明央,一舉多得。
簡繞仍舊未言,卻於車轅上站起,衝雲唐伸開手,兩人一起進到車廂裡面。
駕車的位置空出來了,趙起坐上,一朝大皇子當真心甘情願給人駕車,絲毫不顧身份。
隊伍裡的明貞恨的咬牙切齒,拳頭攥的手腕傷處都迸出血來,素白色裹簾染紅一片。
如夫人知道她恨什麼。
明貞今歲也是定了婚約的,同明央一樣,帝皇許婚,賜予昌寧王趙桀,只因今歲明央和趙起奉旨完婚,未免衝了這樁大喜,明貞的婚事就往後壓了壓。
左右她年齡尚小,壓一壓也無妨。
殊不知這一壓,永無完婚之日。
原本勇威侯府雙姝皆嫁天潢貴胄,可謂大流曠古美談,聞者無不豔羨。
然而一朝天翻地覆,勇威侯府轟然倒塌,昌寧王趙桀嗅到危機第一天就請旨取消婚約了,他是帝皇第三子,請了旨即可,甚至都不用和明貞商議。
反之,乘安王趙起卻捨棄榮華,追隨明央一路流放。
何以如此?
明貞不理解。
她覺得趙起無比愚蠢,也覺得自己妒忌明央妒忌到快要瘋了。
嫡長女便這般好?
明明就是一個只懂得耍劍,動不動出去遊歷打仗,一點女子柔婉溫順都沒有的粗魯劍士!
難為乘安王趙起肯娶她,還這般一心對她,或許不知她早就跟別人暗通款曲了吧?
明貞瞧著駕車的趙起,惡念一叢一叢地冒了出來。
——
簡繞一襲玄衣,端坐如松,氅衣脫在旁邊,淡淡拿羅帕擦拭指尖,然後從儲物箱櫃裡一包一包往外掏糕點。
很快,面前的黃花木雕花小桌上就滿了。
另一張小桌則燃著紅泥風爐,銅壺翻著熱氣。
雲唐侷促地縮在鋪著柔軟厚實白狼皮的坐板上,懷裡那件氅衣不知應該放哪。
說起來,這件駝毛禦寒加厚大氅也是簡繞送給他的呢。
“譁——”
簡繞倒了一杯茶給他,修長玉白的指尖持著青瓷小杯,煞是好看。
雲唐雙手接過,道聲:“謝謝……恩……恩人,不若我也出去駕車吧?”
簡繞姿態優雅地輕抿一口清茶,自動忽略他的問題,轉而道:“先前見你腳上有傷,車內溫暖乾淨,不妨再上一回藥?”
雲唐縮了縮腳,縮排寬大的衣襬之下,耳根和脖子略紅。
氣的。
氣自己。
沒想到那般骯髒的傷口,那般狼狽的自己,竟被對方全看到了。
但話還是要答的:“沒……沒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