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師兄微笑時的模樣都有些記不清了,更無法篤定地說,師兄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即便是師兄把他從雪地裡撿起來,陪伴他走過數個春秋。
“別胡思亂想,這東西來路不明,也不一定是真的。”陸往拿走了他手中的天機卷,他垂眸看著那幾個索命的字,眼中多了抹難以察覺的沉意,“即便是真的,我提前知道了未來,不就可以逆天改命了麼。”
這話從修者口中說出,實在是有些冒犯天道。季裁雪被陸往押到菩薩前靜心,他抬頭看看菩薩滿是慈悲的眉眼,心裡莫名有些憋悶。半晌,他咬了咬牙,起身對陸往道:“師父,讓我也來試試天機卷吧。”
陸往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後點了頭,他當即咬破了指尖,滴了滴血在天機捲上。
天機卷顯現不知要多少時間,季裁雪託著軟墊到邊上坐下,試著閉上眼打坐,然而腦子裡雜七雜八的念想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陸往看出了他的焦躁,粗糙的手指在新長的胡茬上摸了摸,道:“你不是好奇你師孃嗎,想問便問吧。”
季裁雪倏地睜大眼睛,在軟墊上轉了半周面朝向陸往,他知道陸往是不想他一心掛在那天機捲上,轉移話題真是屢試不爽的手段。
他自認為不算八卦,可是這瓜都送到嘴邊了,哪有不吃的理?
“師父與師孃,是如何相識的,又為何分開?”
“幼時我家中遭遇流寇,我出門砍柴,僥倖保住一命。”陸往盤著腿,手肘撐在膝蓋上,託著下巴,面上流露出追憶的情緒,“我家中被燒得一乾二淨,又正逢饑年,眼見著我要被餓死了,他路過那處地方,救了我一命。後來他帶我去了桃花源,正巧我天資不錯,就跟著他開始修行,一跟,便是十年”
季裁雪從不知道師父還有這樣的過往,天道果然喜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戲碼。師孃於師父有救命之恩,又相處多年,走到一起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想到救命之恩時,眼前又似有雪花飄過,他壓下紛擾思緒,問道:“後來呢?師父為何要與師孃分開啊?”
“在桃花源待著,太容易飛昇了,我的實力,還不足以飛昇。”
季裁雪看著陸往,總有種看學霸凡爾賽一通最後說我成績太差了的感覺。陸往和他對視兩秒,走上前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抱臂看他喊痛,說道:“修真界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沒了世俗禮教的束縛,那裡的人只會更加唯利是從,無所不用其極。”
《見天機》季裁雪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了,自然知道看著風光無限的修真界其實藏汙納垢,但看師父這偏激的態度,若說沒與修真界有深仇大恨,他是不信的。果不其然,陸往的下一句話,就給他解了疑:“你師孃,是被修真界流放的,而致使他流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只需一招就能讓我殞命黃泉。”
“怎會有如此瘋魔的師兄,會對自己師弟下此毒手。”
僅是提及此事,陸往垂在身側的手便已經攥緊了,青筋畢現,可見人心中情緒不如面容那般平靜。季裁雪被這頗有些狗血的劇情挑撥到了神經,師兄殘害師弟……這竟與《見天機》的劇情有些許相似。他沉默片刻,見陸往閉了閉眼收斂了情緒,才又開口問道:“我可能知道師孃名諱?”
“葉偃,字子蹇。也不知是誰為他取的。”陸往笑了一聲,帶著幾分涼意,“他這一生,果然偃蹇,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