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煙蒙面,火光沖天。
尖叫聲淹沒在房梁坍塌的聲音中,隨著火勢的越來越大,那些試圖滅火救人的過路修士們也逐漸撤退。
在場不乏水靈根的修士,若是普通的火災,根本不可能蔓延到這種地步。
答案很明晰了——這多半是場人為縱火,放火的是一位火靈根的中上手修士。
這酒樓內外皆是木板建成,酒瓶在房屋的塌毀中摔碎,曾經的美酒成了火焰的幫兇。
狹窄的過道內,少女飛快地跑過,火舌被阻隔在她周身的防護罩外,只是隨著時間的延長,防護罩表層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痕,隱隱有碎裂之勢。
她耳畔響起可怖的爆炸聲,求生的慾望在頃刻間無比強烈。出口臨近之際,她縱身一躍,爆破的氣流將她推出去很遠。防護盾應聲而碎,她滾落在地,裸露的膝蓋、手臂霎時間被粗糙的砂石刻出血肉模糊的傷痕。火焰的咆哮聲好像遠去了,她只能聽見自己痛苦的喘息。
她聽到腳步聲,不同於那些慌亂撤離的,那些遠去的腳步聲。她掙扎著坐起身,看見那人從熊熊烈火中緩步而來,看見無比冰冷的眼神。
“沈寒……“她喊出這個令她心動又令她顫慄的名字,”不是我殺的她……“
蒼白到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解釋,荒唐到她自己都難以相信的事實。
從她走進那個房間,看見倒在地上、滿臉白斑的妖族少女時,她就意識到自己遭人算計了。
她是討厭路遙,討厭她是妖族是異類,討厭她處處不如自己卻得到沈寒青眼。可她從未想過要殺路遙,而且她今天只是出任務才來到琥珀城,她根本不知道路遙也在這裡。
屍體餘溫尚存,面龐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白斑——那是她柳家特製的致命毒藥“滿天星“留下的。傾倒的酒杯還在滴著液體,她伸手拿起酒杯,想探尋是否有兇手殘留的靈氣,然而房門忽而洞開,她看見一身玄衣的沈寒,他手裡還提著一袋油紙包著的糕點。
直到沈寒走過來,抱起地上死狀悽慘的貓族少女,她才回過神來,她強撐著,略顯倔強地鼓起勇氣與沈寒對視,她曾經能從那雙琥珀色的瞳孔中看見一個清楚的自己——唯一的,只有自己——在路遙出現之前,在很久之前。
而現在,她從沈寒眼中看見被殺意扭曲的笑意,許久,跳動的火苗吸引了她的視線,她看見門外的過道被火舌舔舐,她顫聲讓沈寒趕緊和自己逃跑,卻沒有等到一句回應。
熱氣吹起她的髮絲,她不再等待,轉身往門外跑去。
“快跑吧。”
她隱隱聽到沈寒的聲音,帶著貓捉耗子般的笑意。
時光流轉,往事重現。
百年之後,她又站在這琥珀城中,熱風捲起男人的衣襬。在他身後,酒旗的木杆被火燒斷,從空中墜下,一同倒下的,還有這座百年前就受過火災的酒樓。
多年來她一直想洗清冤屈,多次來這裡調查當年之事,她找到些蛛絲馬跡,當年謀殺路遙的人,多半收買了這酒樓的老闆,他將“滿天星”下進路遙的酒杯,還讓酒樓的夥計給去買糕點的沈寒設下絆子,控制時間,使得沈寒恰恰在她被引入房間之後出現。
她當時分明要的是間空房,可是酒樓的人卻將她帶到了路遙的房間。
她查到的事,沈寒多半也查到了,所以會有今晚這一場大火,將百年前犯下的罪孽償還。
但是沈寒還是不信她,他高高在上,屈臂將刀從夾緊的手臂間抽出,擦去了刀上的血液。
他看她的眼神與百年前無異。他對她笑了下:
“還沒輪到你,快逃吧。”
季裁雪喝了口水,把噎在喉頭的糕點嚥了下去,攤著地圖又看了會——他們現在離靜庭寺所在的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