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前挑挑揀揀,“萬般不求人,自己有能力比啥都好使。哎,老闆!介韭菜咋賣啊?”
我抿了抿嘴唇,心裡有點輕微的失落。
嗚嗚……我還挺想請一個狐仙的,我想摸仙家的蓬鬆大尾巴……
不對,我自己也有蓬鬆大尾巴!
“請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請的,得立堂口。”老胡太太繼續絮絮叨叨地解釋,“像你這樣的,就算點上香案了仙家都不樂意來。你身上狗味兒都嗆鼻子,胡黃柳白灰,沒有哪個仙家喜歡狗。”
我委屈得五官都團起來了:“怎麼這樣……”
艾米麗在旁邊用力點頭,佐證老胡太太的說法:“仙家說狗不好哇!”
老胡太太覷了艾米麗一眼,突然發出狐仙尖細的聲音:“老黃你丟不丟人,一大把年紀了還怕狗?”
艾米麗忽然抽搐了兩下,變了神色,怒氣衝衝地反駁:“誰跟你似的,一天吃三隻雞,肥得都攆上了豬了,你一屁股能給狗尾巴坐斷,你當然不怕狗!”
狐仙嘿嘿笑了一聲,沒再說話。我看看老胡太太,又看看艾米麗,再看看手裡提著的三隻燒雞,剛才那點微妙的難過一下子被現成的東北小品沖淡了。
老胡太太又買了一把韭菜,說要回去給我們烙韭菜盒子吃。菜買夠了,我們迎著夕陽往回走,老胡太太談興很濃,嗓門響亮地繼續給我和艾米麗講出馬的事情。
照理來說,艾米麗並不應該成為出馬弟子。作為老胡太太的親外孫女,艾米麗屬於狐仙預備弟子的範圍。而且請仙家上身是需要一系列儀式的,畢竟仙家又不是什麼路邊的流浪小貓小狗,隨隨便便就跟著人上家裡去,那仙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那艾米麗是怎麼請到仙家的?”我好奇地問。
老胡太太“哼”了一聲,露出狐仙的神色:“老黃啊,不地道。”
黃仙原本也是東北的一隻修煉多年的黃鼠狼。戰亂年代,它跟著自己的出馬弟子輾轉南下,留在了香港。隨著時間推移,黃仙的弟子逐漸衰老,在弟子去世前,黃仙必須給自己再找一個弟子。
但香港並沒有什麼出馬仙民俗信仰的土壤,就如同茶餐廳的葉老闆說的那樣,香港本土的道士們覺得出馬仙就是跳大神,是巫師神婆招搖撞騙的路數。無奈之下,黃仙只好自己尋找有天賦的弟子,強行附了艾米麗的身。
我稍一思考就發覺了違和之處。
狐仙是老胡太太家的家傳,按理來說,等老胡太太壽終正寢,狐仙就要被傳到艾米麗這裡。
黃仙捷足先登,那狐仙以後要怎麼辦?
我沒有問,因為這應當是個敏感的問題。
回到老胡太太家,老胡太太渾身是勁兒地來到廚房,開始給我們和麵做韭菜盒子。我和艾米麗也都洗乾淨手,在旁邊幫著一起揉麵。
我和艾米麗都嘗試著擀麵皮,但是擀出來的麵皮都奇形怪狀,厚薄不一。老胡太太給我們倆扔了一塊麵團讓我們自己捏著玩。我捏了一個光頭小人,艾米麗在旁邊捏了一個長四隻腳的動物,我們拿著兩坨面“嘭啪”地打鬥起來,嘴裡唸唸有詞。
“嘿嘿嘿,我是邪惡的伏地魔,我要吃掉天底下所有的燒雞……”
艾米麗用她手裡的四腳動物來撞我手裡的光頭小人:“不行!我係黃仙,我要守護燒雞!biu biu biu——”
打到一半,我手裡光頭小人的腦袋滾掉了。我於是宣佈:“黃仙獲勝!”
艾米麗拿著四腳動物繞案板一週,歡慶勝利:“贏咯!”
老胡太太把我倆捏的麵糰都收繳了,繼續擀麵皮。我和艾米麗一起去洗手,我扭頭看向逐漸在擀麵杖下化作橢圓形麵皮的光頭小人,忽然有了一個想法:“艾米麗,仙家能下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