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開始舉起畫筆,刷刷往畫布上鋪色。畫布下方三分之一的空間,鋪滿了暗綠和土棕色作為底色,然後開始往中間三分之一的地方刷土黃色。最上方的三分之一畫面,則被他用大毛刷刷滿了深藍色。
他自信而淡定地揮毫,描繪眼前的景色,時不時抬抬眼看向麥田,似乎在比對眼前的實物與自己筆下畫作的差距。
譚遇雙腿合攏,懷裡抱著孩子,脊背微微彎曲,拘謹地坐在維諾旁邊,一臉認真地看著畫家伴侶的作品。
三艘飛行器上很快下來八九個一身制服的男人,那種板正寬鬆的服裝一看就是帝國內務系統的人員穿的。
在田埂作畫的黑髮青年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不感興趣地繼續投入自己的畫作中。
“是人口管理局的衣服,好像還有幾個海關的人。”維諾收回視線,低聲說道。
“嗯。”他旁邊的銀髮男人低頭輕輕拍了拍孩子,緩緩地晃動臂彎,似乎是在哄孩子。
譚遇同樣壓低聲音,“向陽花機構是帝國撫育孤兒的福利機構,也可以說是向社會輸入血液最多的地方,人口管理局的人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來確認最新人數。”
被他搖晃的小嬰兒一臉呆愣,微微張開小嘴,看著父親突然換了性子,有點發傻。
“那海關的人來幹什麼?”黑髮青年手上不停,囁動著嘴唇,表示不解。那幾個穿著墨藍色制服的人,他們不應該在海關待著麼?跑到育兒所幹什麼?
男人垂眸,銀色的長睫半斂,在眼瞼下打出一小片陰影,輕輕道:“誰知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說話間,那邊下來的幾個帝國系統的人員也發現了他們,有兩人向他們走來,其他人先了進白樓。
維諾和譚遇不再交流,而是專心一個畫畫,一個看畫。
還有一個在看著父親發呆。
“哎哎,你們在這兒幹嘛的?閒雜人等不要隨便在麥田裡亂走啊,你踩壞了農作物要賠信用點的!”
還沒等兩人過來,其中一人便抬起手臂,隔著老遠指向他們,扯高了嗓子沖田埂邊的兩人嚷嚷。
然而維諾他們是順著田埂走過來的,一路上並沒有踩到莊稼,倒是這倆嚷嚷著小心農作物的人,扒開密實的稻子,沿著直線就向他們走來了,也不看腳底下踩了多少腳。
維諾放下筆,靜靜看著兩人向他們走來。
終於等到兩人穿過麥田走到跟前,維諾稍稍向他們身後看了一眼。原本密實得如同一塊完整的黃金蛋糕的稻田,被硬生生劃了一條歪歪扭扭的黑線出來,強迫症看了都得瘋。
甘霖涼。維諾在心底無語地罵人。
“你們是誰啊,來幹嘛的?”一個身材矮胖的男人挺著大肚子,墨藍色的制服艱難地包住他的身體,拉出布料最緊繃的褶皺,腹部兩顆釦子的扣眼被扯到極限,露出裡面的白襯衣。維諾似乎都能聽見那兩枚紐扣在艱難求救。
“長官,我們是來寫生的,這是我愛人和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