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鬥了小半盞茶時分,只聽噹的一聲,黑白兩道人影遽然分開,小洲上飛沙頓然止歇。眾人見念阿上人與那蒙面人分立沙洲兩端,兩人身上似乎皆未掛彩,分不出誰勝誰敗。稍稍過得片刻,念阿上人緩緩開口道:“足下武功雖大有進境,但你若不使太陰真氣,恐非老和尚對手。”
景蘭舟心中一動,問道:“上人也知太陰真氣這門功夫麼?我等寡見少聞,皆未聽過此種奇功,可否相請前輩賜告一二?”念阿上人沉吟片刻,向那蒙面人道:“老僧於此所知亦是有限,只可拋磚引玉,其中倘有謬誤,還請閣下指正。我聽說太陰真氣本是上冊心禪所載的武功,但這門功夫太過陰兇邪異,修習之人自身也不免多遭蝕耗,練成後往往心性大變,變得十分狠戾無情。只因太陰奇功實在威力無窮,學成之人倘若以此為惡,那便造禍至深;編寫《潛龍心禪》的那位武林前輩成書後思慮再三,決意將這門武功自上冊心禪中剔除出去,卻終不忍將之銷燬,便將太陰口訣另行存錄。到得元朝末年,兩冊《潛龍心禪》輾轉落至道家高士席應真之手,分別被他傳給兩名入室弟子姚廣孝和紀儒亭,那太陰秘笈卻被席應真的師弟趙宜真尋得。”
船上眾人聞言一驚,原來那趙宜真道號原陽子,同是元末明初天下聞名的高道,其人德高望重、道法宏深,與張宇初、張宇清之父龍虎山四十二代天師張正常齊名,不想竟是席應真的師弟。駱玉書心道:“席應真以子陽為號,趙宜真道號原陽,若說兩人師出同門,實也不足為奇。長春真人劉淵然乃是趙宜真的入室大弟子,如此說來,這太陰秘笈定是原陽子傳給徒弟的了。”
果聽念阿上人接著道:“趙宜真與他師兄席應真相類,一來得獲秘笈時年事已高,二來自身殊無學武之念,便將太陰口訣傳於了徒弟劉淵然。”駱玉書沉吟道:“長春真人深受朝廷寵遇、道名天下遠揚,從未聽說有甚麼惡行於世;我等卻聽林三之兄林神醫講起他早年任職宮中御醫之時,曾遭劉淵然因妒陷害,不得不辭官避禍,上人可知曉此中端倪麼?”
念阿上人一臉茫然,搖頭道:“林嶽泰早自洪武年間便辭官退隱,老僧彼時尚未涉履中土,不知此中緣由。老和尚聽聞長春真人靜泊澄澹,其人永樂年間因得罪朝中權貴被貶謫雲南,每逢滇民遭逢災疫,劉真人便廣率弟子門人施藥救濟,於滇陲素有‘活神仙’之譽,不似心胸褊狹之人。不過劉淵然亦非練武之材,雖持有秘笈數十年之久,卻並未習練其中所錄的武功。自從長春真人駕鶴西遊,太陰秘笈便也不知所終,原來存於檀越之手。”
蒙面人笑道:“上人雖是來自異邦,卻於中原武林諸般典故如數家珍,在下佩服不已。”念阿上人道:“按理說長春真人仙逝之時,本應將太陰秘笈傳給大弟子邵以正。承康子掌領京師道事多年,閣下莫非是邵道長的徒弟?只是尊駕既在釋門,如此卻有些不合情理。”蒙面人搖頭道:“我不是邵以正的弟子。太陰口訣是長春真人親手交於在下,他自己不曾練過一日上面的武功,也沒有傳給徒弟。長春真人當年覽閱太陰秘笈,見到口訣前所作序言,得知此功頗會迷人心性,練成後是禍非福,便嚴禁長春派門人修習。”
諸人聞言不由心中好奇:“照此看來,長春真人確是方正之士無疑,又怎會設計陷害林大夫?”顧青芷不解道:“劉淵然既知太陰口訣有此病弊,為何仍將秘笈轉贈於你?這不是沒安好心麼?”蒙面人緩緩道:“太陰真氣脫胎於道教奇功‘玄冰指’,後者乃是玄門正宗武學,諸位定然聽過。”景蘭舟道:“不錯,景某當日初見南京潛心齋少主沈泉使出‘太陰指’,便覺與玄冰指頗為相類,只是指上內力太過陰毒,又顯似是而非。沈泉的師父木川並未練成太陰真氣,難道沈大官人這門絕技乃是學自尊駕?”
蒙面人冷笑道:“我哪有心思教姓沈的小子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