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裡,李遺梁泊二人什麼也沒做,只做了一件事:沿路收斂屍骨。
又發現三個村莊被屠戮,一模一樣的慘狀,一模一樣得沒有活口。
四個村莊,近三百口人,只有幼童一人存活。
兩日來,幼童始終一言不發,對身邊的一切也從來不聞不問,只有在李遺二人收斂屍首時才會怔怔地盯著多看一會兒。
梁泊忍不住嘀咕:“是個啞巴還是被嚇傻了?”
李遺舉起自己的左手:“啞巴哭那麼宏亮?嚇傻了還知道偷襲?”
梁泊強忍笑意:“你說的嘛,你跟這孩子有緣。”
李遺蒐羅出食物藥品金錢等東西馱在馬背上,並非是他要趁火打劫,而是隻能在劫掠之後的村莊裡僥倖找到自己用得到的東西,畢竟三人一路西區是需要很多補給的。
知道這對死者有所不敬,李遺在收殮每一具屍首時都擦拭了血跡,只當這是自己收取的報酬吧。
幼童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李遺盯著他,他就將頭別到一邊裝作看別處的樣子,李遺轉過身去,他又扭過頭來盯著李遺的背影看個不停。
察覺此事的梁泊小心翼翼地提醒李遺小心,李遺不當回事:“手無寸鐵,殺只雞都費勁,擔心那麼多幹嘛。”
似乎覺得梁泊的擔心不無道理,李遺又補充道:“確實應該當心,畢竟兩次對他動手的,都是你。”
李遺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將幼童抱在懷裡,驅馬上路,梁泊騎乘一匹村中倖存的騾子悠哉悠哉地吊在二人身後。
再次來到天亮,二人終於看到了一座城池的影子,李遺不由得鬆了口氣,掐指算算,二人已經夜以繼日地趕路有七日,終於能見到活人了。
略一盤算,二人準備進城好好休整一下,順便打聽一下此處是哪裡,距離管城又有多遠,道路又在何方。
所謂望山跑死馬,直到一個多時辰以後二人才踏上了進城的官道,四周的人影也多了起來,李遺頓時對久違的生活氣息還有些不適應,不過總算心情算是明朗了許多。
回家的希望越來越大了。
越是靠近城門,二人發現人群越發密集,最後竟是在城門前擁堵起來,人頭攢動看不清楚前方是什麼情況,本就身材高大的梁泊直接站在騾子上伸長脖子看了許久,說道:“怎麼一個個進啊,那進到什麼時候了?”
李遺聞言頗有些吃驚,心裡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見路邊有一位停下了小推車,坐在推車上休息的老大爺,便下馬湊近了問道:“老丈,這個地界是哪裡?入城怎麼攢了這許多人?”
頭戴竹編斗笠的老丈抬起頭看了一眼李遺,盯著看了一會,撇撇嘴又垂下頭去沉默不語。
李遺見他推車上堆放的乾紅棗、野酸棗等物,心下了然,摸出五枚銅板遞了出去:“老丈,來點紅棗吧。”
老丈數了數揣進懷裡頓時換了張笑臉:“嘿嘿,外地人?”
李遺不置可否,老丈繼續道:“一看你的樣子,一聽你張嘴說話就知道你是外地人,這裡啊,是商谷縣,雖然只是個縣,但是因為地處青豫二州邊界,穿城而過,行上二十餘里就到了豫州了,因此人來人往的不稀奇,成了這方圓百里最大的城。”
李遺指指身後的大長隊伍:“商谷是有什麼事情嗎?聚攏這麼多人?”
老丈頓時開啟了話匣子:“那說起來可就奇怪了,本來不這樣,大白天的城門大開,只要交路籌就隨便走嘛,也就是四五天,誒不對,七八天之前吧,一下子就這樣了,來來往往的一人不分男女老幼要一個個地查啊,你是不知道,這麼一查,可苦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天不亮就趕著來進城,這都快要正午了才走到跟前,還排在這裡,這等進城要啥時候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