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亢宗給裴衡和施家陽,還有尚仁依次打了電話,和時清宴拜別,她沒有回潮海生,被安排住進了老宅的客房。
她把收購起酥遊戲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尚仁和施家陽,重要的事情給她過目,同時給尚仁提了自己的底線,儘快拿下起酥遊戲就好,她已經不在乎錢了,不想在這事上多耗費心神。
明明身體經受了這麼大的衝擊,又有複雜的情緒起伏,她應該感到睏倦和累的,可躺在床上,看著紅木雕的床頭,還有天花板上覆古的吊燈,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蜷縮著身體,她把自己抱在了一起,哭不出來,卻一直在掉眼淚。
模糊中,腦海裡就像有電影畫面在放映,她記起了第一次見時海生的那天,媽媽丟了,她哭著撲進他懷裡的場景。
死亡會消解怨恨,幾天前她還在埋怨師父,可現在她真的喉嚨好痛,心臟好痛,等師父真的不見了,她還是無法相信。
好像在北城一下子就沒有了所有的底氣,她猛然驚覺,心理上她不想依賴時海生,從未將對方和自己劃為一個陣營。
她一直覺得與時海生的緣分是自己偷來的,算計來的,她時刻警惕要去扮演一個聽話乖巧的乾女兒或徒兒,可她真的能劃清一切嗎?
早在潛意識裡,已經把時海生當成了她在北城最牢固的靠山,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為何她與老頭的數次爭吵都快速原諒,她欺騙自己是恩情,是演戲,可她知道的啊,因為老頭疼她。
是仗著那份似真似假的父女情,師徒情,她才一次次在困難時有恃無恐撥通他的電話。
她從來不會求助媽媽爸爸,可她會求助老頭。
老頭又怎麼不是她的父親呢?
人要看清自己的心需要花多少時間?姜亢宗不清楚,她記起了從小到大的節日、生日,老頭都會給她寄禮物,發紅包。
她記起有年姜家村好不容易下了一場大雪,雖然雪只下了一晚,可南方的她從未見過雪人,吵吵嚷嚷要堆雪人時,是母父還有時海生,一起陪著她鬧騰。
他們一點點收集雪球,拿著小桶和鏟子,抱在她的面前。
她蹲在院裡的地上堆出一個並不完美的雪人時,時海生就支起畫架,院裡架起了老式的柴火爐,放在了時海生旁邊為他取暖。
媽媽往火堆裡扔了土豆紅薯,爸爸在爐子旁翻滾食物,等她凍著手來烤火時,時海生就指著畫上的小女孩流鼻涕笑她。
她氣得說不理師父了,他又拿出剝好的烤土豆哄她。
畫家的手黑黢黢的,沾染了菸灰,她剛接過土豆,卻被他在臉上畫了兩道痕跡,笑著說她小饞貓,又把掉眼淚的她哄到睡著。
……
下午院外吵吵嚷嚷,姜亢宗只睡了半個多小時,就起身出了房。
隔著廊外的假山庭院,透過拱門和園景往聲音那邊看,好像來了許多人。
她剛開啟手機,就看到了新聞推送:“國家級藝術家石海生先生於今早凌晨5點21分搶救無效去世……”
她眼底悲痛,關閉了新聞推送訊息。
剛開啟微信,又看見無數關注的公眾號在推送時海生去世的文章。
朋友圈裡一連串的人在感慨,許多同學甚至都發了相關的動態。
【大師一路好走!蠟燭\/蠟燭\/蠟燭】
【好突然好意外,石海生是我一直很欽慕的國寶級大師,是我們國家的藝術招牌啊,他的藝術造詣享譽全球,誰能想到會死於交通意外?就該嚴查酒駕!】
【好想詛咒那些酒駕的人,怎麼不代替大師去死呢!】
……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姜亢宗看到來電人一接通,就聽到了母親和許多鄉親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