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導演說:“何人在此?還不速速現身!”
時默沒動,他的氣息更微弱了,整個人肌肉緊繃,屏息凝神,如同一尊沒有思想的雕像立在原地,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靜的就像是不存在於世間的遊魂。
中間間隔了十幾秒靜默,時默依舊一動不動。
“許是你聽錯了,這宮殿嚴防死守,哪怕是隻蚊子,也過不了那十八重天羅地網機關。”辛玲搭戲,“陛下,哀家累了,您回吧。”
“那母后早點休息,兒臣告退!”簡州說。
似乎有一幕無形的戲碼正在上演,也許是皇帝轉身之際露出的背影,也許是其他。
就在那瞬間,角落裡的時默如箭矢射出,他行動敏捷迅速,殺意狠厲,明明手中沒有拿任何道具,蘇俊峻卻看清了那應該是把匕首。
匕首在人脖子上劃過,鮮血濺了人一身,皇帝似乎倒地,時默眼中依舊毫無生氣,像一把殺戮的利劍,又蹲下身再次刺中皇帝的心臟。
他先是快速利落處理好刃上的血跡,又用那塊白布擦拭脖頸處的血滴。
“將他的衣服脫下來,穿上。”辛玲說,那是太后的命令。
時默依舊如同一柄毫無個人思想的利刃,他將皇帝的身體翻了過來,就像翻動什麼貨物。
哪怕殺了天下之主,犯下如此大的死罪,依舊面不改色。
他認真地先從腰帶開始解起,一路順著到了黃袍的上衣紐扣,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的動作停住了。
死氣騰騰、波瀾不驚的眸光裡慢慢、慢慢湧現出驚訝、震撼、錯愕……
他死死盯著皇帝的臉,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難以接受,腰帶掉落在地,他忽然彎腰替皇帝擦掉了臉上的血跡。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喉腔發出悲鳴,然後他手指顫抖著揭開臉上的面具,露出的那張臉,赫然與死去的皇帝一模一樣。
他握緊刀,朝著某個高位的方向掃去,眼中藏著慍怒,彷彿那上面有人端坐在看著他的一切。
“你要殺了我嗎?”太后問。
他腳步遲鈍了一瞬,握著刀的手在顫抖,身形也出現了變化,是掙扎猶豫,是痛楚難忍。
他依舊朝著高臺上走去,卻知曉更多秘密。
“十七年前,是哀家救下了你。你不過是哀家養的一條聽話的狗,若沒了哀家,你早就死在了先皇手裡。”
“你當然可以殺了我,可你不好奇嗎?”
“不好奇你的身世,不好奇你的來歷,憑什麼你們長著同樣一張臉,他能做個昏庸無道的君王,你卻不行呢?”
“連城,你我不是母子勝似母子,就由你來做這個大夏的皇帝好不好?”
時默腳步沉重,面對皇位的誘惑,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終於走到了太后面前,一滴淚從他通紅的眼角滑落。
“你明知我渴望血親,卻叫我親手斬斷這世間最後的親緣,你殺人又誅心,何其殘忍?”
時默,也就是連城在控訴,他嗓音沙啞,字字泣血,聽得蘇俊峻感同身受,毛骨悚然。
哪怕對時默頗有偏見,也不得不贊同他的演技水平。
時默舉起了有如千斤重的匕首,遲遲不肯刺下。
他面容表情早已失控扭曲,一半痛楚,一半糾結,就像他割裂的人生一樣。
“可若沒他,大夏子民不必流離失所,若沒他,大夏國土不會硝煙四起,若沒他,當年穩坐皇位之人是你!如今大夏四面楚歌,烽鼓不息,你儘管殺死哀家,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山河破碎皇朝覆滅嗎?”
“你對得起這天下百姓,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匕首終究掉落在地,本是隱衛的連城,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