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同州,沙苑監。
此際,朝陽初升,灑下萬里金光。沙苑監萬馬奔騰,轟鳴陣陣。
大地在隱隱震動,沙塵瀰漫天空。遠望過去,只見牧馬人縱馬矯健飛奔,高高低低的喝叫聲,時不時隨風傳來,恍惚間,好似身處塞外大漠。
沙苑監,大宋養馬地。東西八十里,南北三十里。西至渭南,南鄰潼關。
渭河與洛水,從沙苑監東西兩側流過,然後匯入黃河。
在渭河邊上,是一片高大挺拔的楊樹林,連綿十數里。穿過樹林,眼前一處山坳裡,竟藏著一座土城。粗略估計,足有上萬人家。
城中屋宇高低錯落,道路縱橫交織。街上推車挑擔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酒樓、商鋪,食店、瓦子,凡是城鎮裡該有的,這裡全都有。
城分南北,以一條丈寬的小河為界。城北富水流油,城南貧無立錐。在當地,流傳有一句順口溜:天打雷劈入河南,賣兒賣女居河北。
這座土城,就是定國軍,一群世代養馬的廂軍。
城北的太平山,綠樹森森,斜徑幽深。遠遠望去,彷彿美人俯臥。
山腳下,是大片精緻的建築群。一幢幢獨立的宅院,掩映在樹影之間,白牆青瓦、挑角飛簷,參差有致。碎石鋪就的小徑,曲曲折折別有意趣。
此刻,一幢宅院大門前,堵著一群讀書人,口沫橫飛、群情洶湧。
“秦重小兒,汙塗神靈法身,萬死難贖其罪。”
“豎子,某要你死後千年不得安。”
“秦重,你滾出來。”
......
黑漆的大門緊閉,根本無人應答。原本值守的兵丁,早已跑的不見蹤影。在大宋朝,武夫有一句致命要緊的座右銘:千萬別惹讀書人。何況,數十名讀書人,一個個士子瀾衫、怒目戟指。一個小小的兵丁,自然有多遠躲多遠。
這邊的嘈雜,引來不少人圍觀。邊上看著熱鬧,不時左右打聽。
話說,秦家可不是普通人家,豈能讓人如此欺負?單說這秦家主人秦禹田,從八品御武校尉,驍騎營指揮使。奉朝廷之命,十二年來一直駐守沙苑監。
從八品官職似乎不高,但是,監正也不過是從七品。
在沙苑監,秦禹田妥妥的大人物,屬於頂層有數的幾人之一。
當然,權力大小不能看品級,尤其是文尊武賤的大宋朝。況且,禁軍和沙苑監互不統屬,秦禹田無權干涉沙苑監事務。
即便如此,從八品的帶兵武官,也不是誰都敢老虎頭上拍蒼蠅。
但是,讀書人是個例外,那是誰也惹不起的主兒。不消一刻,圍觀之人已越來越多,三三兩兩湊一起議論紛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出了何事?出了何事?怎麼把秦家給堵了?”
“還沒聽說?秦家三小子,前日在大荔縣城幹了件大事。”
“這小子,可把讀書人得罪狠了。”
“他做了甚事?”
“甚事?天捅了個窟窿。”
......
秦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已經昏迷兩天,依然未醒。裸露的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從左肩斜劃至右肋,敷著黑乎乎的藥膏。即便昏迷中,也顯得十分痛苦,一手緊緊的抓住床沿,臉色蒼白,眉頭緊皺,額頭上浸出細細的汗珠。
空氣中,瀰漫著草藥氣味。不大的房間,佈置十分簡陋。一桌,一凳,一床。
這時,房門“吱扭”一響,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兒。順著門縫兒,一個小腦袋探進來,睜著大眼睛往裡面瞧。這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梳著雙蟠髻。眉目靈動,稚氣未脫。看清床上躺著的人,皺了皺眉,又縮回了頭去。
“二小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