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香聽見大門響,趴在窗戶上看了看,對蘇厚禮道:“椒椒出去了,你去問問桂蘭,她去哪裡了,你可得看緊點,可別再出什麼事。”
話音剛落,陳桂蘭就走進來,細聲細氣道:“娘,椒椒去她二舅家了。”
蘇厚禮看她一眼:“我不同意她上學,也不會給她出學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厚禮,椒椒是個愛學習的,咱們就供她上個高中吧!”陳桂蘭語氣卑微,她還想說什麼,蘇厚德推門走進來,甕聲甕氣地喊了一聲娘,就坐在炕邊,蘇厚禮給他遞了一根菸,把火柴遞給他,自己也點了一根:“哥,吃飯了嗎?”
蘇厚德接過煙,嗯了一聲,蹬掉腳上髒兮兮的鞋子,側身上了炕,盤腿坐下,吸了一口煙,陳桂蘭去泡茶,發現茶葉袋已經空了,她只得從暖壺裡倒了點白水,端了過去。
“沒事了,小孩子家鬧脾氣。”蘇厚禮嫌棄地看著面前的白開水,吐了一個菸圈,扭頭看了看蘇厚德破了洞的襪子,“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翠翠的事,她明天就可以去我們服裝廠上班,實習期二百,出了實習期計件,勤快點能開三四百。”
“那太好了。”蘇厚德咧嘴笑了,露出黑黃不齊的牙齒,他個子比蘇厚禮矮半頭,加上常年在地裡幹活,背馱得厲害,兄弟倆明明只差四歲,卻像是差了一代人。
長兄如父,蘇厚禮對這個大哥還是蠻尊重的
他不經常在家,地裡的活還需要當大哥的幫襯。
蘇厚德遇到什麼事也會找蘇厚禮商量。
很長一段時間裡,兄弟倆相處得還算不錯。
“老大,你有這麼能幹的弟弟和妹妹,你知足吧!”徐玉香對蘇厚禮和蘇秀梅一向很是引以為豪,即便在蘇厚德面前也毫不掩飾,“你兄弟把翠翠的工作安頓好了,讓你妹妹再操心一下她的婚事,就算不嫁給梁坤,也可以嫁給其他有城市戶口的青年,回去點撥點撥你屋裡的人,別眼皮那麼淺,為了這事,指桑罵槐的,讓外人聽著不好。”
徐玉香要面子,最是擅長粉飾太平。
她想讓村裡的老太太知道她的兒子媳婦孝順,女兒有出息,然後再誇她有福氣。
蘇厚德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穿鞋下炕。
家裡的事他從來不管,包括孩子。
他只管侍弄莊稼。
“我送送大哥。”陳桂蘭跟了出去。
待蘇厚德出門後,徐玉香嘆了一聲:“你大哥這個性子,拽不長捏不圓的,真是急死人,他管不了你大嫂,還不得靠我提點著。”
“娘,我不在家,家裡的事你就多費心。”蘇厚禮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五十塊錢給她,“這個月工資還沒發,你先拿著,等以後工資多了就多給你點。”
“這也不少。”徐玉香心花怒放,轉身趴在窗戶上往外看了看,見陳桂蘭還沒回來,低聲道,“厚禮,你跟高主任怎麼樣了?”
“我們好著呢!”蘇厚禮輕咳一聲,“娘,以後在家裡不要提這事,我現在還不能離婚。”
他現在已經是技術科主任了,前幾天又被提名副廠長的候選人。
考察期是半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鬧離婚。
“知道,我知道。”徐玉香更加小聲,臉上笑意遮擋不住,“她要是能給你生個兒子就更好了。”
老大一兒一女,算是圓滿了。
要是老二家,也有個兒子,就更圓滿了。
“娘,這是後話了。”蘇厚禮也有些得意,“她就是不生兒子,我也喜歡她。”
天已經黑了。
殷老太門口的紅燈籠也亮了起來。
在夜風裡來回搖擺,神秘,詭異。
蘇椒椒是無神論,之前對這些事都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