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誰知道不過眨眼的工夫,姑娘眼裡的陰狠不見了,康可又成了那個無情無緒的公司白領。
“這是川劇變臉還是見鬼了?”他嘟囔著轉回頭,心裡卻默默在康可這個名字上又畫了一個重點符。
“什麼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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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是有了什麼發現,不想會是照相師把現場堆放的雜物給踢翻了。案子進展緩慢也就算了,如今自己人也開始給案情添亂,四樓和五樓中間那條狹窄的緩臺上,鄭執走到光柱交匯出的那片亮裡,看著地上那堆亂,心也跟著一併成了亂麻。
他才聯絡了電力部門,大雪拖延了搶修程序,什麼時候能恢復用電還不知道,而按照痕檢他們的說法手上的臨時電源也夠嗆能撐完取證全程。
這些……都是事。
“行了。”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鄭執不耐煩地抬了抬手,沒好氣地喝著照相師,“挺大個老爺們兒為了這麼點事就哭唧唧的,像什麼樣子,再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你,誰在這種光照條件下幹活都有可能出錯。你,通知下去,暫停蒐證,現場要派人做好保護,看是等天亮還是來電了再說。”
他連罵帶吼好歹算是叫停了哭鼻子的照相師,又前後交代了一圈安排好現場,這才掐著腰轉過身,“楊吶呢?跑哪兒去了?”知道她要出現場,剛才找了半天也沒見人。
楊吶是隊裡的法醫,也是背後議論邢霏叫人家抓包的當事人之一,這會兒另一個當事人的五千字道歉信已經好好揣在鄭執的口袋裡了,就她,還在那兒死犟,不肯承認錯誤。
前前後後問了一圈也不見人,鄭執肚子裡的火兒燒得更旺了,氣哼哼地又轉了一圈,他摸黑下了樓,他得去買包煙抽,沒法啊,大案碰上犟驢似的下屬,想靠幾根牙籤洩火是絕無可能的。
沒記錯,街對面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這會兒應該還開著,他幾步走到大門口,隔著門玻璃看著對面風雪裡隱約閃動而過的一兩點燭光,脖子一縮,豎起領口,推門邁進那厚厚的雪窩裡。
風颳得人睜不開眼,急著買菸的鄭執臨出門也沒忘記回身喊來一個人,指著大門說:“把門看好,別讓人進出。”
他不知道,當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大廳牆邊起脊立著的抱柱後頭,有人正為他的話渾身打起了顫。
邢霏沒想到自己特地等到這麼晚趕來,勘察的警員竟然還沒走。
風扯起雪片,嗚咽著從窗外投來大片綿密變化的影,她拉著傅紹言的衣角站在那片影裡,聽著遠近不時傳來的一兩句人聲,人不時跟著那聲音抖上一下,她怕見人,特別是當身邊站的是不熟悉的陌生人時,她就會像現在這樣渾身僵直,連句整話都說不出。
因為家裡變故導致的社恐症讓她只敢在這樣的黑夜出來辦案,可誰知道哪怕是黑天,樓裡進進出出的也全是人,這會兒他們才進來門就叫鄭執給“封了”。
傅紹言有些心疼地看著她:“要麼回去?”
話音落,牽著袖口的手就使勁兒收了收,對面的那張臉隱在半明半昧的光裡左右晃了晃,進都進來了,就不能無功而返,何況這會兒回去結果一樣會被門口的人發現,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場狼狽,可是,如果不走……
邢霏抬起眼看了看遠處那些不時閃動的手電光,憑她現在這種見人就僵的狀態,即便進去了,又怎麼保證不會被他們發現呢。
她的為難傅紹言全都看在眼裡,他抽出手,遞過來一個東西給邢霏:試試這個。
手帕?邢霏看著他手裡的白色布料,很快就弄懂了他的意思,她接過東西,捏緊在手裡,用盡力氣才勉強說出那幾個字:“可、可是,矇住、眼睛、怎麼查案?”
“看得見有看得見的查法,別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