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撐在膝上,不敢閤眼,也不敢走開一步,就這麼緊緊盯著診療室的門。
忽然,門開了。
比斯特帶著喬見出來。
喬見的情緒顯然已經平和了許多,只是眼睛還紅腫著,滿臉的疲態。
她虛弱地問沈昭城,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為什麼要做這些檢查。
沈昭城溫聲解釋,比斯特可以幫她調節情緒,讓她不再那麼難受。
隨後,他將她送到車上,讓她先睡一會兒,承諾待會兒將她送回家。
這時,他再從車裡折返回來。
比斯特問清楚沈昭城的身份,還有和喬見的關係,經過仔細的考慮和斟酌,才決定告知情況。
他說,喬見的病症基本可以確診。
是分離性身分障礙,也就是俗稱的多重人格。
沈昭城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有所耳聞,這種病症,一般是在受到創傷之後形成的自我防禦狀態。
而在他的印象裡,她一直都是堅強樂觀,活潑大方的模樣。
比斯特說,從對喬見的檢查和談話中可以瞭解到,在現實生活中,她肯定是一個絕不輕易外露負面情緒的人。
這樣的例子在該病症的患者中並不少,比斯特很瞭解這類人群。
正因為喬見在現實中太過壓抑自己的情緒,又不允許自己輕易釋放負面情緒,而這段時間裡,她又突然失去了所有最親密的親人,所受到的重創打擊太大,精神壓力過載,她的身體裡就會分裂出另一個她,去面對這些,不被另一個人格接受的情緒。
如今她第二人格的自我認知,是尚還天真爛漫的大學生。
他猜,是由於那時她妹妹剛出生,而父母也健康強壯。所以,她最想回到那時。
沈昭城臉色很沉,腦海里是今晚的畫面。
她撲到自己懷裡,無助又絕望地說,只剩她一個人了。
他神色凝重起來:「她家人怎麼了?」
比斯特如實回答:「據她所說,她的父母帶上還未滿三歲的妹妹一同前往國外旅遊,卻在當地遭遇了一場十年來最嚴重的火災。他們三人,無一人生還。」
沈昭城怔然,半晌,眉心緊鎖。
這一切實在太過突然。
前一秒還在笑著翻看父母分享的照片,下一秒就要接受這個噩耗。
當時,她會是什麼心情?
他不敢想。
比斯特說,他尚未將病情告知喬見。
因為她長期讓自己處於不信任他人的防禦狀態,把自己藏起來久了,並不容易接受外界刺激,這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且,她的第二人格應該剛形成不久,尚且還很脆弱。如果直接讓她知道真相、接受治療,讓她形成牴觸心理,開啟警備狀態,就會將自己封閉起來,到時候,再想進行治療將會更加困難。
比斯特和沈昭城聊了一下自己的初步治療計劃。
他懷疑,喬見目前應該只有兩個人格,而觸發這兩個人格轉換的條件,應該是夜晚的睡眠。
像喬見這樣長時間壓抑自己的人,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是最為輕鬆的時候,在這時,她很有可能就進入了給自己建造的港灣,去逃避現實的打擊。
所以,他合理推測她的第二人格在此時形成,也拜託沈昭城進行觀察,隨時與他交流情況。
那一晚,沈昭城將喬見送回家後,戒菸許久的他,在她樓下狠抽了一晚的煙。
路燈下的雨慄胡亂飛舞,正如他的思緒。
如此猛烈的痛苦,她都能壓抑在心底,不允許自己釋放,平時她又該藏了多少苦,吞下了多少痛,獨自消化。
然後,只用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