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風見狀,慢斂了面上的難色。
那仿若鄰家叔伯的感覺如瀑水洗,在剎那間竟散的全然乾淨。明明仍是相同的衣裳裝扮,可當他再次抬眸,卻無人能再將他當做普通散修。
黎丹姝捂著口鼻站在屋外,離得算是遠的,可僅是那麼一瞥,她心中就無比清晰的認知到,眼前之人是瓊山掌門,先代瓊山大弟子。
引風真人似能洞徹萬物的眼掃過蒼竹涵,淡然說:「蒼竹涵,你執本心,不為外物所動,比你李萱師妹強得多,這本是好事。然而你需得知道,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真不為外物所動,即便他人可以,你蒼竹涵也不行。」
「你是瓊山大弟子,承的是瓊山門楣,你的一言一行所代表的,是我瓊山。這些年來,上清天雖只出了一個石無月,但我想你也瞧得清,雲海之下,還藏著數不清的、沒那膽子和天賦的小石無月呢。你昔年除魔,是再正義不過之事,只因牽扯了些許私事,尚且能被編排非議,鬧出許多可憎之言,惹得外間吵吵嚷嚷要逐你離開。如今魔域封印以至千年,骸骨之下尚有數不清的怨骨沸血蠢蠢欲動,我瓊山享母神遺澤,便要守此界太平,立此界標杆,這標杆不能灰、不能彎,甚至不能蒙塵。」
「你不可再蒙塵。」引風剖直了說道,「若你不許我對你師妹進行查驗,堵住上清天所有人的口,那麼蒼竹涵,你這瓊山大弟子,也不可為了。」
這話說的好重。
至少黎丹姝在殿外都聽愣了。
始無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他倚著廊柱,姿態疏闊,還不忘點評殿中一二。
始無說:「好傢夥,連彎都不拐,這就直說了?我師兄這些年來估計這修身養性也養得不怎麼樣。」他搖了搖頭,又覺得自己一人置於事外頗為無趣,便又攛掇著黎丹姝問:「你猜蒼竹涵會如何回答?」
他的聲音半點沒壓,殿中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黎丹姝見始無悠哉道:「我猜他要說他可以不做這瓊山大師兄了。」
始無這話說完,引風與蒼竹涵還未做反應,晅曜已咬了勾。他睜大了眼,急道:「師兄怎麼能不做瓊山大師兄,老頭子,你自己扒扒我們這代人啊,除了我師兄,你還找得到高個嗎?他不幹,你打算讓誰幹,啊,始無院子裡那群笨蛋嗎?」
晅曜口不擇言:「他們當仙首,瓊山就要完蛋啦!」
引風瞠目結舌,始無在廊邊笑道:「不至於不至於,晅曜,不還有你嗎?」
晅曜理都不理,脾氣上天:「我來也一樣完蛋!」
引風那掌門的樣子眼看要繃不住了,他指著晅曜的手指都開始抖抖索索。晅曜瞧著還是那副天地不懼的模樣,大有引風只要敢說一句罷免蒼竹涵大弟子的話,他就立刻揭竿起義大義滅親的意思。
殿內殿外亂糟糟,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的,竟然只有黎丹姝和蒼竹涵。
黎丹姝看夠了。
她在魔域這麼多年,最擅長察言觀色,若是現今都瞧不出這一場演的是什麼,也太對不起被她騙的雲裡霧裡的紅珠了。
黎丹姝側首瞧著始無真人道:「您就非得要把所有人逼到這一步嗎?」
黎丹姝這句話沒頭沒腦,始無卻瞧著半點都不困惑。
他甚至含著笑意、略帶讚賞地看著黎丹姝,說:「沒辦法,我不太想做惡人。我還抱著點期望,讓小涵也來學學心術,承我衣缽呢。」
黎丹姝點了點頭,她說:「行,算你狠。你不做這個惡人,我自己來做個可憐人好吧?」
始無靜靜地看著她。
蒼竹涵意識到了什麼,他皺眉阻止:「師妹,你不要妄動。」
黎丹姝心道,她若再不妄動,蒼竹涵只怕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