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到家。
何意便同謝母講了濟世堂要用藥草熬涼茶的事。
「我已經同堂裡的老大夫說好,您和瀟瀟賣完藥草再過去就好。」何意溫聲同謝母說話,「你們要是忙不過來,也能讓村裡靠得住的人家幫忙,熬涼茶的藥草不名貴,鄉下百姓都認得。」
謝母拿起帕子給他擦了把汗,心裡實在熨帖,她心知若是換成其他人家的哥兒或姐兒,是絕對不會像何意這般,為她們謝家盡心盡力的。
越是如此,她就越覺得家裡虧待了何意。
「你同我來。」謝母丟下一句話便起身往自己屋裡去。
何意略感茫然,下意識看向謝瀟瀾,見對方神情無異,這才放心跟過去。
先前謝家定然是有些地位的,雖說何意早便知道這事,可驟然瞧見一套金銀首飾,還是不免有些吃驚。
「您這是……」
「說來不怕你笑話,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原想著自己留著當個念想,可你是個好孩子,十兩銀子沒落到你手上,這個我親自給你。」
謝母語氣很輕,看著那套面飾時眼底帶著濃濃的眷戀。
何意突然就明白,為什麼謝家日子艱難,她都不曾拿一株簪子去變賣,於她而言這不僅僅是金子,還是她那難以啟齒的柔弱。
他雙手捧起首飾盒,笑的溫和又燦爛:「您放心,我會好好收著的。」
夜晚。
剋制的聲音混在屋外的蟲蛙聲裡,何意癱在竹蓆上面若桃花,渙散的雙眼還沒緩過勁,便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捏著下巴灌了杯涼茶。
謝瀟瀾又將蒲扇放在他掌心,赤著上身將浴桶打滿水,隨後又抱起何意放進浴桶裡。
「水有點熱。」
何意靠著他胸口懶懨懨的說著。
謝瀟瀾無視他的「無理取鬧」,往他耳垂處咬了一口:「涼水要著風寒。」
「你上次帶我去河邊,我不也沒有生病?」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半晌後,何意低低嘆了口氣。
「你可知曉娘那套金首飾?」
聞言,謝瀟瀾嗓子有些乾澀,他點頭:「知曉。」
「她今日給了我,我覺得她開心又不開心。」何意有些煩惱,「你說娘會不會後悔送給我?我覺得她應該也想自己阿孃的。」
否則送給他時怎會紅了眼眶。
他說完又自顧自的嘆了口氣,純就是說給謝瀟瀾聽聽,見對方反應淺淡,只以為他對金銀首飾這些不感興趣,憤憤往他腰間掐了一把,換了話茬。
何意喊叫了一晚上,洗過澡沾枕頭便睡著了。
謝瀟瀾卻久久難眠。
此生的他是不知道那套首飾的,但前世的他見過,且是他親手送了出去,為了自己的前程無憂,送給了當時在朝中的重臣,也是那位重臣夥同楊辛害了他。
那時他只顧著前路,卻不曾回頭瞧瞧他阿孃的神情,只聽對方說可以拿去,便拿去了。
可今晚何意那一句——
她應該也想自己阿孃的。
將他拉進了難以言喻的愧疚中,他竟不知,自己從前這般混蛋。
他忍不住嘆息。
翌日。
何意起時身邊已經沒了謝瀟瀾的蹤影,竹蓆上一片冰涼,顯然對方已經起床好一會了。
他打著哈欠隨意踩上草鞋推門而出,就見謝瀟瀾正幫著倒弄曬著的藥草,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
「小祖宗!」謝母瞧見他穿著寬大的裡衣便出來了,驚的喊了一聲,趕緊將何意推進屋裡,「睡糊塗了?還不快些換衣裳,哪有穿著裡衣就往外跑的?」
何意迷瞪的坐回床榻上,不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