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老遠等著,等到日頭快落山了還不見阿霽喊他,只得返身回去,捂著眼睛喊道:「你好了沒,怎麼還不走?」
阿霽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灌木叢後傳來,「別著急,等我把樹拔/出來就走。」
「拔……樹?」崔遲一拍腦袋,竟忘了那繩結她解不開。
他大步繞了過去,捏著鼻子甕聲道:「過來點……你挖泥巴幹什麼?」
阿霽抓起把泥土,照著他面門丟了過去。
崔遲閃身躲開,拔出匕首道:「我打的是死結,快過來我給你挑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阿霽最識時務,二話不說便貓著腰出來了。
崔遲望著她的大花臉,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阿霽踢他一腳,怒道:「你笑什麼?」
「笑你呀,像只狸花貓。」他麻利地割開繩結,將繩索重又團好納入袖中。
阿霽用手背抹了把臉,氣呼呼道:「我現在這麼髒,還不是你害的?」
崔遲強忍著笑意,快走兩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阿霽拖著痠疼的腿,小跑著追上去道:「那是什麼?」
崔遲清了清嗓子,回過頭不懷好意地瞥她一眼,低笑道:「我認得一隻狸花貓……每回出恭,都要挖個坑埋起來,以為大家看不到,哈哈哈哈……」
「崔安徐,你去死吧!」阿霽撲上將他撞了個趔趄,有用沾滿泥土的手在他背上拍了兩下,惱羞成怒道:「枉你還是太學出來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非禮勿言,懂不懂?」
若是程小舅舅在,絕不會讓她如此難堪。
崔遲拍著身上泥土,不以為然道:「聖人不也要吃喝拉撒,有什麼了不起?」
「閉嘴!」阿霽急得直跺腳,怒指著崔遲,色厲內荏道:「給我閉嘴!」
崔遲自是不怕,打趣道:「你令儀公主平日高高在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不也要在荒郊野外……」
「崔安徐,」阿霽怒聲打斷他,「你再多說一句,我待會兒拿馬糞堵你的嘴。」
「那你也得夠得著。」他揚眉道。
阿霽差點哭出來,這人看著骨秀神清,目下無塵,誰敢相信他嘴裡會迸出這樣無恥的話?
她心下一急,竟真得哭了。
崔遲一看到她哭就頭皮發麻,很小的時候,好像把她弄哭過一回。
粉雕玉琢般的小人,裹在雲錦雪緞中,露在外邊的小手小臉香軟白嫩,看的人食指大動,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年齡雖小但不傻,知道小公主咬不得,於是趁人不注意偷掐了一把。
也沒用多大勁,就是想試試手感。
可她卻嚎得驚天動地,以致闔宮震動,作為罪魁禍首,他被父親一頓好打。
打得太狠了,以至於後來很多年,他看到阿霽都繞著走……
「求求你,別哭了,今日的事,我再多說一句我是狗。」他舉起手,信誓旦旦道。
哭聲戛然而止,阿霽抽了抽鼻子,若無其事地抹著眼淚。
崔遲望著她收放自如的樣子,震驚地嘴巴都合不攏了。
阿霽自顧自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正好瞧見他的小尖牙,忍不住笑出了聲。
崔遲見她壞笑,心中頓生警惕,正色道:「你想做什麼?」
阿霽搓了搓掌上泥土,笑得一派天真,「崔阿兄,我……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崔遲靈機一動,忙道:「其實我也有個問題,咱們交換如何?」
阿霽大度地點頭,背著手倒行幾步,輕聲道:「那你先問。」
崔遲單刀直入,道出了他心底的疑團,「那日在船上為你接風,阿兄說我盤子舉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