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那隻警衛般高高蹲踞的狸花貓突然跳起,迅捷如流星般撲到了他懷裡。
崔遲連忙將圖紙收起,有些好笑道:「白長這麼大個頭,膽子比老鼠還小。」
便在此時,外邊傳來僕人焦灼的聲音,「少主,安定王來訪,已經到了前廳。」
崔遲微驚,面帶慍色道:「怎麼不早點通報?」
「千歲僅帶兩名隨從,走的又是側門……」僕人小聲解釋道。
崔遲只著常服,也未戴冠,實在不便見客,忙吩咐道:「先讓人好生陪著,待我更衣。」
僕人應聲,一面去傳話,一面喚人侍候。
崔遲穿戴整齊理好儀容,剛步下臺階,就見對面月洞門下悄然站著三個人。
中間那人袖著雙手,身著群青雲鶴雜寶紋錦袍,外罩玄色斗篷,面如冠玉,神情藹然,正是謝珺。
崔遲忙趨步過去請罪,謝珺淡淡一笑,示意左右退下,溫聲道:「是我叨擾在先,安徐何罪之有?」
寒暄過後,崔遲引他入內。
兩人剛邁進門檻,就見一個小黑影『嗖』地飛進了裡間,只留一截尾巴梢在榻下蕩來蕩去。
謝珺早就見怪不怪,信步走到窗邊,俯身低笑道:「掩耳盜鈴。」
狸花貓聽到他的聲音,身子一縮,整個都躲了進去。
崔遲進來時,見他正低頭端詳著案上沙盤,面帶讚許,點頭道:「這兩年沒有白歷練,進步很大啊!」
崔遲微窘,抬手替他解下斗篷,搭在一邊衣架上,語氣謙和道:「不足之處頗多,還請謝伯伯不吝賜教。」
謝珺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還未開口,卻見崔遲眉梢微蹙,面上似有隱痛,關切道:「傷還沒好?要不明日換幾個御醫?」
崔遲輕吸了口氣,搖頭道:「已無大礙,謝伯伯無需掛懷。」
謝珺回頭望了眼案上沙盤,「我那邊有慶陽三郡十六城的詳細輿圖,你若需要,可隨時去調閱。」
崔遲眼睛一亮,連聲道謝。
外間小廳已擺好了茶果,崔遲忙邀他入座,親手奉上茶盞道:「您若有什麼事,傳我進宮就行了,哪用得著親自跑?
王嬍病逝後,崔易深受打擊,不願留在傷心地,遂請命去鎮守燕地,因他身份特殊,為了讓朝廷放心,便將十歲的崔遲留在了洛陽。
女皇原想將崔遲接進宮,但他堅決要留在大將軍府,便只得派了一批內廷女官去教導陪侍,其中便有蘭心蕙質的程月羽。
如今佳人遠去,芳蹤難覓,洛陽與他而言也算是傷心地了,若非為了復命,他還真不想回來。
說來奇怪,謝珺自打退隱後便深居簡出,甚少露面。可這回不到半月,便造訪大將軍府三次,以往一年也見不了這麼多面。
最詭異的是,他對崔遲的傷勢尤為上心,除了派御醫日日請脈看診,還親自探視,噓寒問暖,藥材補品更是送了一茬又一茬,活像個絮絮叨叨的老父親。
崔遲既感動又惶恐,總覺得他似有所圖。
謝珺捋著頷下短須,沉吟道:「有件事頗為棘手……」
崔遲聽到這裡頓時來了勁,挺起胸膛道:「謝伯伯無需為難,但說無妨!」
「阿霽過幾日就要回來了。」謝珺嘴角浮起慈愛的笑。
崔遲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謝珺遲疑著道:「前些時日,雍王妃和世子聯名上書,請陛下早日為阿霽擇婿。」
崔遲猛地明白過來,一拍大腿道:「您是想在軍中找?這還不好辦?給個標準,我讓人去搜羅……」
謝珺乾笑兩聲,神色有些尷尬。
崔遲不由頓住,納悶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