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是這個點。要是我不回答,其他的一切都沒有根據,是嗎?」是雪又撥弄了下混沌擺的一條懸臂,笑道,「這個不難回答。中紀檢上下也就一百來號人,起個最終審查的功能而已。調查,偵辦,還能一一處理嗎?」
「即使如此,也不應該由區警局接手。」
是雪笑著搖頭道:「你是想說,應該交給國安部吧?那可沒說不讓人兼職啊。」
「……」
這話著實把任藍給卡住了。她沒法接的原因倒不是對方的話不可信,而是這回答看似說了,卻沒有把話說死,故意讓人往下猜似的。
不一會兒,她抬起頭,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所以說,您還是國安部的人?」
「不像?」是雪玩笑道,「據我所知,任家和國安的幾個小間諜有些表面往來啊。」
這個確實。不過,也正只是「表面往來」。比方說那個在地下室和基層打工人合租的寸頭小子,或者那個在老胡同裡賣動漫周邊的花臂丫頭……日常隨便聊個天還是能搭上,但任藍對他們的瞭解也僅限於表面了。
那些人平時在做什麼,藏得太乾淨,即便讓任星動點黑科技,也查不明白。但有一點,這些人在任藍的印象裡,都是和最基層的百姓打成一片,混跡到哪裡,都不起眼的樣子。而是雪說自己是國安的人,實在不像。
「有道是小隱於山,大隱於市。要是我是二三線城市的區警局局長,或許沒那功夫,應付自己轄區的事就夠折騰了。但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是首都,再無法無天,也鮮少有人在這地方掀起刑事大案吧。」
任藍皺起眉,故意岔開話題重點,追問道:「這是您2012年被提到局長一職的原因之一嗎?」
然而是雪並不會上當:「這可不在今天的問題範圍之內。」
「……」
看著任藍欲言又止的樣子,是雪反問道:「12年?你或許對我不怎麼熟。但就沒想過,為什麼,12年以後,任老闆要隱退,在很多底都沒交代的情況下,把家業全扔給你打理?」
這下任藍徹底怔住了。
是雪的話卻還在繼續:「你這樣一個專心攻讀經濟學,在所謂『江湖』上毫無興趣和經驗的年輕人,為什麼要讓你接手全部業務?
「是為了讓你歷練嗎?哈哈……」
她笑得像個反派,趁任藍還在宕機,夾雜這幾分詭異的氣音說道:「她是在躲我。」
看著任藍呆滯的神情,她也察覺到自己演得太過,又輕咳一聲,轉回老幹部的語氣:「別說你們家的破事兒,就算時間只往前倒二十年,走天下的人,哪一個是乾乾淨淨的?就算下海跑業務,不也要能打得過地痞流氓?
「按照白紙黑字的法條,全國內徹查一遍,抓個上千萬的人,有這個能力?就算有,又何必?誰不都是在討生活。
「公檢法到不了的地方,你們所謂的『私力救濟權』,已經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了。可你不也清楚,那種東西,完全由人情左右,所謂『公平』能做到哪個地步?
「所幸用於執法的科技也好,經驗也好,一直在進步。既然有辦法消除這種地方勢力,將維護公平的能力漸漸收歸國有,就一定會往前推。做這樣的事,才是我們這種人的職責。
「任老闆既然能在燕京立足這麼些年,她能不懂其中的道理?
「那時候急流勇退,讓一個在現代普法環境下長大的年輕人接手,說到底,不過就是求個轉型,也求個『既往不咎』罷了。」
任藍暗自深呼吸著,這些話她完全聽得懂。可她也知道,這些話本不該由是雪跟她說。
「因而,現在雖然看上去是『既往不咎』,但如果想完全拆解掉家母從前的勢力,您也可以很快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