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用他那規整專業到看不出情緒的字型寫著:王廣路失蹤十年,為人怪誕,人緣極差。
……
此刻,任藍嗅覺裡只剩下刺骨的血腥味,比那魚留下的更要濃烈。寒意與水汽隨著呼吸抽絲般蒸發,腦海中,一些碎片競相組合起來,勾勒出什麼模糊事實。
那三件小事之間的關聯,到如今再清晰不過。
為了緩解緊張,任星使了好大勁,從那堆再無生氣的血肉中拔出唐刀,扔給清,想想還是問道:「人怎麼能透過聲音大規模操縱蛇?」
「沒那麼玄,聲東擊西而已……大概很早就佈置了。」聞山白擦去臉上冷汗,身體的顫抖比方才明顯許多,尚在平復,她亮出一片碎瓷,「來自這個東西……聚集起來的蛇群,大都是,為了繁衍目的……主要被他用於操縱蛇的,並非笛聲,而是雌蛇的分泌物……」
「這樣啊……」任星恍然大悟,試探地踢踢腳下那團東西:「那巨蟒也能?」
聞山白搖頭。
「是老爺子單獨豢養的,」任藍輕身跳到縱蛇人所在的那條船上,欠身道,「對不住了。」
這個道歉讓聞山白毫不理解:「這種蟒不屬於當地,留著絕非好事。」
那老頭被清制著,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盯著漂在散架船板上的黑蟒,吞嚥著空氣。
「放吧。」任藍這麼說著,看不出在想什麼,但她這個決定,顯然讓所有人感到意外。
清鬆開手,老頭本能地站遠兩步,尚無遁走之意。
任藍微眯起雙眼,更加篤定了一些想法,思量再三,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我見過王靈菁這孩子。」
那個身影再也沒動。
沾滿汙跡的灰藍色工裝外套裡,一個乾枯的軀體,還有一絲遊離著沒敢遠去的靈魂。綠色迷彩膠鞋,險些喪盡原貌,在任藍說出這句話後,宛如生根,絲毫動彈不得。
「王老爺子,您與貴廠長那舊案陳雪十年,鄙人也有所耳聞……當然,如何處理我等無權置喙。」任藍伸出手,「但萍水相逢,何苦互相為難?」
「誒等等老闆,他誰?」
餘下幾人都蒙在鼓裡,對於這次行動,他們僅僅看過那份pdf,對於磚瓦廠的事一無所知。
那篇文件的描述止於對此處古蹟的簡單介紹,涉及一件1928年的盜掘活動。眼前這個人,根本沒被寫進那份文件,任藍卻像認識。
聞山白猜到點眉目,試探問道:「又是『李先生』的推理?」
任藍預設,低頭笑道:「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和他,哪個眼力更好些。」
「……」聞山白沉默不語,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可遠沒這位聽起來神鬼莫測,四面通達。
就目前為止,他們瞭解到的只是此處暗河,早在上世紀初,被一個南通地界為生的門派盯上過,那門派名號叫做水門。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彼時此地也曾聚集不少挖土的南北能人,其中不乏世代從業者。有機會進這個水龍門的,行走江湖手段更是千奇百怪,無所不用。這條暗河就是他們在當地的重要發現。
這般地方,和古墓關係不大,但溶洞裡藏有古蹟,其價值遠超任何他們接觸過的墓,又豈能放過。
可惜,按東南沿海地形,尋常溶洞都在靠近徽州的地界,南通州在越江省地形中並不屬於這一範疇,預設為絕對平原。被水龍門偶然發現的這一溶洞就特立獨行,尋常途徑難以進入。因他們既害怕造成地下財物損失,又擔心被人抓住把柄。
任藍發來的資料顯示,解決方法倒有些名堂。自以來,每逢亂世,軍閥盜墓充餉之事就不足為怪,當初面對暗河也是類似——兵匪勾結,再議分配。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