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勛匆匆將巾子圍在腰間,轉過來扶住她,一手幫她順背。
雲珠本來就噁心,瞥見他腰間的巾子,想到那些可憐無辜的女童們,嘔得更厲害了,因為還沒有吃過晚飯,肚子空了一下午,吐出來的全是苦水。心裡難受肚子也難受,眼睛都紅了:「怎麼有那麼噁心的人!」
曹勛儘量站在她身後。
他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雲珠漸漸平復下來。
曹勛回到屏風背面,簡單擦擦便換好衣裳,抱住她道:「老天有眼,叫岳父撞上了,你不放心別人,總該相信岳父,一定會叫所有犯事之人繩之於法。」
雲珠確實相信自己的父親,父親或許打仗不行,為人最是正直,一定會為那些可憐的孩子們討回公道。
只是這晚飯她是實在吃不下去了,丟下曹勛自己,她早早地躺到床上。
曹勛哄了幾次,她都不肯吃東西。
半夜雲珠還做了噩夢,曹勛聽見她一邊抽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不要」,就猜到她多半夢見了暢園裡面的事。
他不得不將她叫醒。
雲珠趴在他的肩頭,一會兒哭一會兒罵的,好不容易才重新睡著。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李雍查到的官員也越來越多。
最開始,只有暢園的主人紀惟芳這一個畜生,放著父母為他娶回來的美妻不喜,專要七八歲的女童。
紀惟芳是商賈,商賈很多時候都要跟官場打交道,漸漸的,有同樣人面獸心的官員聽說了紀惟芳的癖好,貪汙時便不要金子不要銀子,只要紀惟芳做點特別的安排。
有一就有二,為了更方便地伺候這些官員,紀惟芳便精心修建了暢園,專門派人從各地物色眉清目秀的女童,或是打著買來做丫鬟的名義,或是乾脆坑蒙拐騙。總有那窮得過不下去的百姓,有那貪財賣女的心狠爹孃,就這樣,暢園裡的女童從未少過五十。
除了紀惟芳自己討好的官員,還有官員們之間的互相介紹,有些官員甚至怕東窗事發,想方設法地把同僚或上峰或權貴往這條道上引,恨不得全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坐上同一條船,彼此互相照應。
還真叫元慶帝猜著了,錦衣衛的副指揮使王滿昌早在五年前就上了這條船,所以哪怕錦衣衛收到過一些風聲,都被王滿昌想法子壓下去了。順天府、大理寺那邊都是一樣的道理,要是貪圖金銀、殺人放火的大案,官員們或許不敢隱瞞,可暢園裡關著的只是一些被爹孃賣了的女童,死了都沒有人關心的女童,他們又何必為了這些草芥得罪同僚、上峰?
李雍整整查了二十三天,才將所有涉案官員的名單交到了元慶帝手上。
這二十三天裡,李雍審案的手段也越來越鐵血無情。
想當初他第一天審案的時候,紀惟芳的嘴閉得緊緊的,神策衛的百夫長提議用私刑,李雍還有點下不去手,怕有屈打成招逼供之嫌。李家家風甚正,老國公爺、李耀脾氣火爆,可能還會採取一些非常手段,李雍則是完全按照書上的君子之風要求自己的,連自家家僕都很少說句重話。
正為難的時候,他的好女婿來了,得知審案卡在這裡,曹勛親手挑了一條鞭子,直接當著李雍的面抽去了紀惟芳半條命。
夠狠,也夠管用。
曹勛對李雍道:「岳父對這些人心慈手軟時,只管想想他們對那些無辜女童做的惡。」
李雍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
元慶帝展開罪臣名單,一個一個地數,數到「六十七」,終於數完了。
看著白紙上的一個個名字,大多數都是飽讀詩書先考的進士再封官的「棟樑之材」,元慶帝笑了。
「這六十七賊,全部拉去午門斬首。」
「凡其家族子弟,有爵者削爵,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