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連藩地都還沒到,甚至這三百親兵都未必願意效忠他,何談養兵。
對於手裡這三百親兵,經過一路的觀察,黎王與李顯早就心裡有了數。三百親兵,絕大多數都是從京城各兵營裡挑出來的末流,自身沒什麼本事,甚至有一些扛不住這一路的日曬雨淋已經病死了,只等黎王到了藩地後再稟報朝廷,看看是朝廷再派人過來,還是叫他從當地人裡自己選拔補充。
刨去濫竽充數的,還有近百個真正的精兵,然而這些精兵是乾興帝派來監督黎王的,待黎王極為輕視。
黎王十四,李顯十五,縱使都是自幼習武之人,打好了身體底子,卻因為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去與京城氣候大不相同之地,兩個月來分別都病過一兩次。那時候李雍安排的郎中還活著,兩人靠郎中配的藥養好了病,只是沒過多久,這郎中就被親兵統領魏剛派人射殺了,理由是該郎中半夜鬼鬼祟祟,被當成了意圖行刺的賊人。
黎王、李顯十分憤怒,可三百親兵都是乾興帝的人,他們只能忍著。
李顯還好,盡心保護黎王便問心無愧了,卻不知黎王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首先,黎王自己怕死,周圍群狼環伺,他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其次,黎王怕李顯也受他的牽連出事,那個太醫分明是得了乾興帝的指使,要在藥物上動手腳謀害他的命,李家安排的郎中壞了乾興帝的計劃,魏剛便出手剷除了郎中這個絆腳石,那麼,下次黎王再生病的時候,就必須飲下太醫精心熬製的「良藥」。
他就這一條命,死就死了,但李顯何其無辜。
明明是八月十五,夜空卻被猙獰厚重的黑雲籠罩,半點月色也透不進來。
黎王睡不著,站在驛館的窗邊,對著夜空出神。
李顯與他同宿,假寐片刻,察覺黎王可能會一直這麼站下去,他才走過來,低聲道:「明日還要趕路,王爺早些睡吧。」
黎王回頭,搖晃的燈光下,才十四歲的少年王爺,眉心居然已經有了輕微的摺痕。
他用鄉愁掩飾心中的忐忑,笑著問:「中秋了,是不是很想國公爺他們?」
多好啊,至少李顯還有家人可以思念,他卻一無所有。
李顯沉默片刻,道:「是想,不過我已經長大了,有我自己的路,他們也都明白,所以我只需要照顧好自己不叫他們擔心,再沿著這條路堅定地走下去。」
黎王眼中的李家三郎,雖然身形清瘦,卻已經有了不輸於其兄李耀的傲骨與氣魄。
他何其有幸,最後一段路還有如此良才陪著。
可惜……
黎王歇下了,李顯也躺到他的床上,夜沉如水,他目光清明。
在一場暴雨過後,黎王又病了。
太醫親自端來他熬製的湯藥,親兵統領魏剛帶刀隨他而來,如虎如狼的侍衛停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靠在床頭的病弱王爺。
黎王苦笑。
「王爺,藥已經溫了,您快喝了吧。」太醫低著頭,掩飾眼中的複雜,他也不想幹這事,可萬公公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脅他,他只能聽話。
黎王看眼一身青袍站在旁邊的李顯,伸手接過湯碗。
就在黎王的嘴唇即將碰到碗邊,就在魏剛都因這一幕而興奮得瞳仁微縮時,外面突然有個小太監試圖突破門口兩個親兵的守衛,急著喊道:「藥裡有毒,王爺喝不得!」
魏剛下意識地看過去,身體也朝門口側轉。
就在此時,身上並無刀劍的李顯袖子裡突然掉出一把寒光凜凜的鋒利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魏剛露出來的側腰。
匕首刀刃有四寸來長,完全沒入魏剛血肉。
劇痛襲來,魏剛難以置信地往後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