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每個人都恐懼地在自己的安全屋裡排除異己,而惡魔則在一個個隨心所欲的惡魔夜裡大快朵頤。
玩家最後死在自己人類的內耗中,而吃完了所有人類的惡魔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它擁有了大腦、眼睛、嘴巴、面板、心臟、雙腿……
藺懷生一錘定音。
「每在惡魔夜吃掉玩家身份牌對應的部分,吃掉蘇柏的雙腿,撕掉趙銘傳的面板……等吃完了我們,惡魔攢齊了所有部分,說不定就活過來了。」
他提到了另外一點。
「記得我們一開始登入這個『惡魔夜』遊戲的登入機嗎。白色的,豎形的蛋,纏繞在底座的紅色珊瑚裝飾……像不像這些還沒生出來的惡魔卵。」
而更恐怖的一點。
他們進入形似惡魔卵的遊戲艙以後登入的遊戲,是等同於進入惡魔的身體,亦或等同於進入惡魔的靈魂,那麼那些旁觀的「觀眾」呢?他們真的是觀眾嗎?
這些只在白天出現的傢伙,冷嘲熱諷不懷好意的傢伙,在夜晚的時候卻偏偏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些「觀眾」去了哪裡,是不是脫下偽裝人類的皮囊,準備在惡魔夜開始飽餐一頓?
他們從一進入《惡魔夜》這個遊戲,就直嚷它的噁心、惡劣。
但這才是它最邪惡的地方。
藺懷生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可我沒打算輸。」
終於,惡魔群忍不住了,第一隻惡魔費力地鑽進來,第二隻輕捷地探進來……安全屋蕩然無存。
藺懷生抽出一把匕首。
它款式精緻繁美,近乎藝術品,在白天那個富麗堂皇的城堡裡也許是隨處可見的裝飾品。而現在它在藺懷生的手上,成了一把鋒銳的武器。而最鋒銳的,是藺懷生自己。
藺懷生說起神的教義。
「宗教認為,自殺是自我墮落的行為,是一種罪,是不被允許的。」
「可這個遊戲裡,天使是惡魔,鏡子顛倒真假。」
種種暗示,種種假設,再加上藺懷生這個人天生的瘋狂和大膽。
「也許神明希望我以自刎來獲得新生。」
如果每一輪遊戲,都是惡魔湊足一副身體逃離這個遊戲副本的一次機會。那麼倘若有一次,惡魔無論如何也湊不齊完整的身體呢?
那惡魔就輸了。
藺懷生回頭,他身後是蜂擁而瘋狂的惡魔,而他重回了溫柔。
他對剩下的三個人類微笑,還有點俏皮。
「我先走了。你們自便。」
「拜拜,有機會別的遊戲世界見。」
他捅穿了自己的心臟。
他便永遠不屬於惡魔。
那屬於誰?
肉體在黑暗中泯滅,是下墜,也是上浮,但最後他都被溫暖而有力的雙臂擁抱。
神對他唯一的人類說道。
「恭喜你,生生。」
「你又贏了我一次。」
藺懷生還沒有睜開眼,好像仍然在享受這種勝利的殘存喜悅,亦或者只是純粹沉浸於被擁抱的溫柔。
「謝謝。」
「這個遊戲我玩得很開心。」
「作為回禮,你的名字我想好了。」
祂的聲音不復從容,只剩緊張。
「現在就可以告訴我了麼?」
「當然。」
藺懷生睜開眼。他看到的是這個世界的初始,也是這個世界的終結,而締造這份初始與終結的神祇,現在為他改了一雙鎏金色的眼睛。
連同藺懷生耳畔聽到的心跳聲,成為祂愛情最大的證明。
「繆斯。」
「音樂、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