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曉裡頭的彎彎繞繞的,也知曉這週二爺是不能死的意思,不過也是樂見其成。
沒人覺著這小女子會贏,週二爺真被殺了,那豈不是輸的褲子都不剩,樓中人便都順著說事兒人的話喊了盡興二字。
之後爺不出所料,今日不論輸贏都算莊家的,這第二場下注的都可拿回本金。
聽完說事兒人的話,眉兒全身卸了力氣,趴躺在校場之中無法起身,週二爺卻顫顫巍巍仍舊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眉兒,蹙眉道:「報上名來。」
「蘇眉。」
週二爺沉默片刻,低首朝著眉兒單膝跪下,沉聲道:「成王敗寇,我心甘情願認輸,若我周某人孤家寡人,不用蘇姑娘動手,我輸了便不會苟活;可我娘子還在外等我。」週二爺聲音仍舊鏗鏘有力,「我周某人佩服蘇姑娘氣勢膽量,今日便算我周某人欠蘇姑娘一條命,日後若有需要我周某人的,自去西二街衚衕口倒數第二間院子來尋我。不論何事,我周某人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眉兒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本就無意對週二爺下殺手,聞言只是扯了嘴角搖了搖頭:「但願沒有那一天。」
正月的夜空繁星閃耀,像是訴說冬日寒涼已去,該是等候春歸,不必再在寒冷之中彷徨無措。凌晨天上開始飄下雪花,卻不再冷,美得讓人眼睛都忍不住流淚,這點點潔白,不知能不能將楚之橋悲痛洗刷,不知能不能多少給其一絲絲慰藉。
眉兒和楚之橋是被生死校場的人用了個小轎子抬回去的,回去的地方自然就是租住的那處院子。
怕謝懷夕和桑婆嚇到,還是拜託了生死校場裡的人給自己做了些包紮,也將楚之橋洗了乾淨換了身兒衣服,才被人抬上了轎子。眉兒其實是沒想到這校場裡頭的人這麼好說話的,上了轎子都還有點迷糊。
可惜她也是沒什麼精神了,楚之橋傷勢也重,兩人皆靠在轎璧上,動彈不得。
四目相對,眉兒輕聲道:「你看,我將你救出來了,活著就好,以後的日子會好的。」
楚之橋想張嘴,又閉上,眼睛也不再看她,他的眼眶有些發熱,心頭被排山倒海襲來的悲涼包裹,無法脫身,更有無盡的苦楚難以訴說,再見故人,各自造化不同,天翻地覆。
眼淚知曉其主隱忍,攢力而出,楚之橋眼淚落下,眉兒面容卻帶了淺淡笑意,她挪動身子,靠在了楚之橋身側,將其身子抱到了懷裡,聲音放低,帶了無限的溫柔輕聲道:「哭吧,該是要哭的,不哭,這兩年的苦要如何是好。」
「阿月,也就是你妹妹,她被沈祇所救,雖是斷了左手,但性命無虞。如今我和沈祇和阿月走散,但沈祇的娘親和阿月一處的。」眉兒抬手輕輕拍著楚之橋哭得發抖的身子,抑制眼角的淚繼續道:「只要活著,總歸是能好的。」
「只要活著,就都會有轉機。」
「只要活著,想再見的人,就一定能再見到的。」
是啊,只要活著,活下去,哪怕歷經苦難,也終是能活出自己的機遇來。
老天爺是否有慈悲之心不知;神祇是否能聽到百姓所求也不知;這世間是否能善待苦命人更是不知,甚至活下去,是否能過好也是不知。
可死了,卻是什麼也沒了,隱藏在某一日的機遇不會提前告知你只要再熬一熬,再熬一熬,苦日子就沒了,只能靠了自己。
歷經苦難而不厭,此乃亂世百姓生存之道,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卻被老百姓活出了自己的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