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山上走的時候, 眉兒穿上了初來月事那天沈祇為自己買的襦裙。當時買的時候,沈祇特意買大了些,只想著省些銀兩, 不過男子總歸是男子, 是過於大了, 當時穿著拖到地上一截兒沒法兒穿。
這一年多眉兒身量竄的快,這會兒再穿上就是正好了。小衫是薑黃之色,襦裙則是深絳色, 無刺繡無其他,針腳倒是密。
女子愛俏, 許久沒穿這女兒家的衣裙了, 眉兒心裡頭很是歡喜:「好看嗎?」
沈祇點點頭,女子還是穿了女子的衣衫好看些, 看著被換下來的破衣裳,以及肚兜帶子一角的露出,沈祇就有點出神。
猶記得那日去成衣鋪子裡頭買衣裙的時候,那老闆娘見沈祇一少年來買女子衣裳, 便特意問了是否需要女子的小衣。見沈祇臉紅不自在, 大笑和自家相公調侃了一番, 便自作主張的放了女子小衣。
襦裙該是配了抹胸。
那抹胸老闆娘放的是什麼顏色。
這念頭一出來, 沈祇回神, 雖只是順便想起了, 但仍覺自己有些難堪。彎身將竹簍子背到身上, 在山裡攢的藥草和些能吃的東西都放在裡背簍裡,兩人便又上路。
岙州路遠, 兩人一路都是靠問路前行,下山再往南行就能明顯感到人多了些。無論是山腳的小道, 還是寬敞的官道,都能碰見了人。
這一年多,天下大勢不清,只從沿路遇到的百姓來看,境況該是更糟。那年東山鎮被毀,是沒吃的,後頭聽聞有些地方還遭了蝗災,遭了瘟疫。
這便也罷了,皇朝覆滅,群雄逐鹿軍閥割據,大戰小戰不斷,亂得是沒邊兒了。沈祇想著如若不是自己和眉兒的骨肉至親都下落不明,該也是不會冒著生死再回東山鎮的,而是找個深山老林,隱居等天下大安再說。
可隱居哪裡有那麼容易了,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哪一樣不需要人?
且,沈祇心裡頭從被俘那次,對於自己日後的謀生之路的迷霧也消散了許多,日子繼續往下過,沈祇想著自己大概能找到自己來到這世間該做的事。
如自己阿爹一般,知曉如何過日子,知曉自己想過如何的日子。
一步一腳印,沈祇走的快,眉兒就有些跟不上,她腳上的布鞋老早就小了,一直沒換新的,拿破衣服做了也不是不行,可惜也找不到地方買了鞋底子。原也是想說的,可每次想開口,看到沈祇腳上拿乾草擰的草鞋,她就說不出口了。
眉兒小跑了幾步,又去看沈祇的腳。
正夏裡頭,沈祇褲腳挽起了些,他的腳脖子是白的,那腳也不是不白,就是傷口和繭子太多。那腳後跟也是,上頭的細密的傷痕有了許多,密密麻麻的連到一起,倒看著他的指令碼該就是那模樣了似的。
「你慢點兒走。」眉兒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沈祇聞聲回頭,看到眉兒額角的汗,冒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只點了點頭。在路邊尋了處陰涼地方,就帶著眉兒坐了過去。
柳樹粗壯,那枝條垂下,如步搖流蘇嫵媚,細草微風,沈祇一坐下,就也感覺到了疲累。
「渴了嗎?」沈祇問。
「你喝吧,我還好,這番要去鎮子上嗎?還是繼續走山路?」
「鎮子就算了,還得花銀子,找個村落吧,歇息歇息,這附近我看都是些小山,上去了還得下來,麻煩。」
「好。」
見眉兒揉了腳腕子,沈祇又問道:「腳怎麼了?」
「無事。」
「有事便說。」
「無事。」
沈祇身子往前湊了些,這才看見她那布鞋模樣,她穿鞋省的,這雙也是當時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