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精騎火速離去,這時候吳重軒故意放緩馬速,等到一名斥候模樣的輕甲青年接近,這才開口問道:“元公子,在你看來,假設發現行蹤,我軍需要出動多少人才留得住殺死王銅山之人?”
被吳重軒稱為元公子而不是軍中官職的年輕人,也沒有絲毫其他校尉面對吳重軒時的侷促敬畏,坦然道:“吳尚書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詢問這個問題嗎?”
兩名吳大將軍的高手扈從都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惱火神色,他們對於這個來歷不明中途投軍的元姓年輕人早就不順眼了,手無寸功,但是架子極大,每次大將軍和和氣氣主動與其說話,也是這副要死不活的神情。
吳重軒倒是一點都不生氣,認真點頭道:“不開玩笑。”
暫時擔任遊騎斥候的年輕人笑了笑,“三五千人未必夠,一萬精銳騎軍還差不多。”
吳重軒嗯了一聲,然後疑惑道:“不是說那李淳罡重返陸地神仙境界後,在廣陵江畔也不過是一劍破甲兩千六嗎?難道說當代武評四大宗師,已經遠比甲子前的那幾位頂尖宗師要戰力暴漲了?竟然需要萬人圍殺才能建功?”
但是年輕人言語中譏諷意思頗重:“有些事情不是這麼算的,且不說李淳罡的真實戰力有多高,歷數那些戰死沙場的武道宗師,無一不是死戰不退的‘蠢貨’,比如那個被徐家鐵騎踩成肉泥的西蜀劍皇。在這之前,吳家九劍大破北莽萬騎,其實也是給追殺堵截得實在無路可退了,才不得不孤注一擲。王銅山在南疆號稱無敵手,無非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罷了,靠著一身天生蠻力和金剛體魄,自然能夠耗死所有天象境界以下的高手,程白霜嵇六安確實拿他無可奈何,可是隻要往北走,比如換成鄧太阿來試試看?我估計就是那位桃花劍神一兩劍的事情而已,說句難聽的,哪怕是我與王銅山對敵,五十招內他佔上風,但是百招后王銅山必死無疑。”
此話一出,徵南大將軍還算鎮定,兩名眼高於頂頗為自負的高手扈從都臉色大變。
年輕人淡然道:“南疆?那裡有個屁的江湖。天高地闊,可不是一口小井的風光。”
這個曾經在東海武帝城默默打潮兩年的年輕人,如今已經由江改姓元,望向遠方,“不妨實話實說,到了徐鳳年那個境界,只要他想走,除非是曹長卿鄧太阿拓拔菩薩這三人,否則誰都攔不住,更追不上。所以我先前所謂的萬騎圍殺,其實是廢話。”
吳重軒沒來由感慨了一句,“江湖高過廟堂,不是什麼舒心事啊。”
年輕人破天荒附和道:“總有一天,我們所站之地,無仙也無俠,江湖蛟龍盡為池中鯉。”
……
西楚皇城西北角有座湖,湖不大,但名氣不小,名稱更是有趣,就叫“江湖”,緣於據說小湖深不見底,水源與京城外那條廣陵大江相通。
有名素雅宮裝的年輕女子坐在湖畔水榭中,四周無人,萬籟寂靜。
大概是被約束慣了,好不容易逃得清閒,她就那麼脫了靴子盤腿而坐,她沒有欣賞初春時分的旖旎湖景,而是身體前傾彎腰低著頭,在她眼前整齊疊放有一摞摞銅錢,不同面值,不同大小,不同新舊,不同高度。
她痴痴看著那些銅錢,神遊萬里。
她想起了很多舊事舊物,比如那棟破敗不堪的小茅屋,比如那塊很小卻很綠的菜園子。比如當年她揹著沉重如山的書箱,一步步登山,那時候她只覺得搬書如搬山。又比如之後讀書賺錢,每個字都是錢的感覺,就要好很多了。
西楚現在的朝堂,雖然比起以往冷清了許多,但是當她每天坐在那張椅子上的時候,就會發現最早那些還算純澈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陰沉氣息,就像一段段朽木。她是很後面才得知,朝堂上已經換了好幾撥人好幾撥新鮮面孔,不斷有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