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只是父子二人有了一場絕對不可讓人知悉的密談。那場談話中,是李長安這個兒子在教李守郭這個爹如何當官,說的不是迎來送往的粗淺門道,而是近似於如何領略聖心的附龍之術。直到那個時候,李守郭才知道原來自己兒子早就是皇帝陛下的心腹,與其餘那撥更早被先帝秘密欽定為扶龍之臣的同僚武將不同,李長安是靠著自己的機緣際遇,從而有幸得到當時還是四皇子的信任。李長安直截了當告訴他這個爹,陛下有過一些隱晦暗示,以中堅將軍作為起步臺階,他李長安三年後就會以父親李守郭致仕作為代價,升任下一任安北將軍,再三年,是去遼東還是廣陵,或者是西北那個地方,能否成為身掛鐵甲的封疆大吏,就要看李長安自己的本事了。
這一刻,百感交集的李守郭輕輕嘆息。
李家從他到兩個兒子,盡是富貴險中求啊。
當李守郭看到遠處那輛馬車的時候,開始大口喘氣。
就算自己今天死在這裡,但只要兒子李長安活下來。
李家就真的有希望成為第二個徐家,而不是什麼小顧家!
……
掛有那塊“通微佳境”匾額的大門後,欽天監內,有一座社稷壇,鋪有出自廣陵道的五色土。
東青南紅西白北黑中黃。
一箇中年儒士蹲在南方的紅色貢土前,他身邊站著一個嘴唇緊緊抿起的少年,身穿欽天監監正官服。
地位與龍虎山當代天師相當、成為本朝第二位羽衣卿相的青城山道士吳靈素,貴為北方道教領袖,此時因為不好跟著儒士一起蹲下,可本就身材高大的吳神仙若是挺直腰桿站著,又顯得對那位綽號小書櫃的少年監正大人太過不敬,所以只好儘量彎著腰。
跟兒子吳士禎並稱太安城大小真人的吳靈素,很有仙風道骨的極佳賣相,這兩年在京城可謂呼風喚雨,連那位晉三郎也要把他們父子奉為貴客。但是這個時候,彎著腰的吳大真人戰戰兢兢,後背那浸透道袍的汗水,不知道太陽曬的熱汗,還是嚇出來的冷汗。
一位身穿白衣的老人走近,檯面上官位最高的吳靈素第一個匆忙出聲,對這位身負大玄通的老人畢恭畢敬道:“監副大人,貧道有禮了。”
負責為朝廷推衍星象頒佈曆法的欽天監,真正為離陽趙室倚重的大人物,除了監正兩監副外,不是春夏中秋冬五位官正,品秩更低的挈壺正之流就更不用說了,而是那些不穿官袍僅是身著白衣的仙師,何況這位還頂著監副的頭銜?眼前這位古稀老人的白衣練氣士,吳靈素之前數次見面還是中年男子模樣,一夜之間,吳靈素再見他,便是這番景象了。
昨天在下馬嵬驛館那邊打破瓶頸,成功躋身天象境界的欽天監監副大人,面有憂色,對沒有起身的男人輕聲道:“謝先生……”
儒士伸出手掌平攤放在土壤上,笑道:“我知道衍聖公已經離開京城了,放心,我會親自主持那座大陣的運轉。”
練氣士宗師正要說什麼,謝觀應起身拍了拍手,轉身說道:“除了李家父子的一千六百人,還會有三百御林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練氣士宗師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謝觀應瞥了眼那座高聳入雲的京師僭越建築,似笑非笑,“怎麼,非要我說蜀王殿下就在,你晉安心才能真的‘安心’?”
那位監副鬆了口氣,然後面帶苦澀地自嘲道:“謝先生,我舍了天道不去走,與軒轅大磐之流的純粹武夫無異,自然無法得知蜀王殿下已經到了。”
謝觀應語氣玩味,“齊仙俠先去武當山見了洪洗象,結茅修行。又見李玉斧,沿著廣陵江畔走了幾百里路,到了太安城,被於新郎無意間點破那層玄之又玄的窗戶紙,舍了證道飛昇不說,連陸地神仙也不去做了。晉心安,你做何感想?”
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