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側門,只許一人進出,二管家本不姓盧,盧家念在其忠心耿耿,便賜了個盧姓,別小覷了這改姓,在衣冠士族看寒門子弟如看狗的年代,已是莫大的榮光,二管家如今叫作盧東陽,十數代都是侍奉盧氏的大管家隨著家主去了京城,盧東陽在湖亭郡家族就是大權在握,薰染了盧氏樸正家風,最喜於大雪天腳踏木屐鶴氅大袖,自稱此生最好寒衣寒飲寒食寒臥,湖亭郡便給了一個四寒先生的雅緻名銜,他單獨走出側門,看到四十五精銳輕騎護駕的一行人,心中微凜,但站姿穩如泰山,指了指懸於一旁的“免”字牌,語調冷漠道:“今日盧府不待客。可交給我名刺,得空了再訪。”
校尉袁猛臉色陰沉,但一時間不好發作,世子殿下不在場,而且這裡頭畢竟還住著殿下最親近的長郡主,不好貿然莽撞行事。至於盧氏在江南道上如何地位超然,勢力如何盤根交錯,他會管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
約莫是看穿了這幫北涼蠻子的處境尷尬,二管家盧東陽憑仗著琳琅盧氏的深厚底蘊,一下子就從初聽到這夥人行事血腥的震懾中清醒過來,再無懼意,心中泛起冷笑,五十輕騎就敢在湖亭郡大膽造次,真是不知死活,酒樓那幾個不幸血濺當場的所謂士子,算什麼士子,在湖亭郡無非是不入流的貨色,撐死了是役門或者吏門子孫,離入士品差了十萬八千里,殺幾個下等貨色,就真當自己能在湖亭郡橫行霸道了?還不得低頭來求著盧府去打點!這幫將種莽人,怎配進入盧府!
馬車上靖安王妃裴南葦一直掀起簾子玩味旁觀,坐山觀虎鬥,看得津津有味。
數百年屹立不倒的春秋十大豪閥被徐驍顧劍棠這些將種和幾大藩王推倒以後,離陽王朝隱約形成了三大士族集團,江南道便是其中之一,王朝滅掉八國,除去下旨讓一部分八國世族遷入京城,與當地門閥姻親抱團,形成了另外一個,還有一些士族則在二十年中陸續主動向北遷徙,以洪嘉年間最為頻繁,人數不下三十萬,故而被稱作洪嘉北移,大多都選擇了富饒並且遠離京城的江南道,這無疑壯大了泱州四族的實力,湖亭盧氏在當代家主盧道林的影響下,吸納英才數量僅次於庾氏,盧氏自然有它的倨傲底氣。若是那個敢在陣上當著趙衡的面一槍刺死青州武將的傢伙在,這場暗流湧動就沒什麼看頭了,無疑是帶著這些個悍不畏死的白馬義從直接碾壓而過,可既然他去了江心郡,就有意思了。萬一湖亭郡官府有不懼北涼軍的實權武將,板上釘釘會更熱鬧有趣。
裴王妃想到這裡,終於露出久違的笑臉。
同坐一輛馬車的姜泥看得恍惚,這姐姐真是好看。
老劍神李淳罡懶洋洋靠著車門打盹,打定了主意不摻和這種家事。
不知何時,魚幼薇走下了馬車,抱著白貓武媚娘,站在階下,望向那狐假虎威到了鳳字營頭上的二管家,平淡說道:“開中門。”
盧東陽發出嗤笑聲,指了指那塊牌子。
魚幼薇轉頭對坐於戰馬上的袁猛,平靜說道:“袁校尉,湖亭盧氏以禮此待我們,我們當然要還禮。”
袁猛疑惑不解,一來他對殿下與這花魁出身的漂亮女子是何種關係不太清楚,既然能有資格陪著殿下一同出北涼,想必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傻子才會將她當作一般名妓看待。二來她的還禮一說大有講究,所以他望向這位一直以來給人性子柔弱感覺的花魁,等待下文。如果她只是說讓鳳字營轉身離去,他定要輕看了她。殊不料魚幼薇冷笑道:“將這個不長眼的奴才一刀捅死,先前殿下說殺了人後屍體要丟在家門口,眼前似乎還不需要浪費力氣呢。然後拆了中門,我們只是來見長郡主的,到時候若是長郡主說沒了大門不合適,再由著盧府裝上便是。若是長郡主不點頭,誰敢動手,再殺便是。”
袁猛哈哈大笑,在馬上一抱拳致敬,眼中多了幾絲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