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天,騎鶴下江山,飛劍千里鎮龍虎,斬去幾國氣運,在太安城出入如無人之境,天底下再沒有人敢輕視武當山。李玉斧被師父帶去小蓮花峰,兩手手心俱是汗水。師父也沒有出聲安慰,只是笑了一路。到了山峰腰間,就撞見了正在放牛曬太陽的掌教,師父走後,洪小師叔朝自己招了招手,兩人就坐在樹底的蔭涼大石上,小師叔見他侷促,笑道:“你初次上山時,我本該去接你的,可惜當時沒在山上。”
李玉斧緊張萬分,正襟危坐,搖頭道:“不敢。”
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掌教溫聲道:“記得我小時候上山,正巧下大雪,好一場鵝毛大雪,怎麼掃也掃不乾淨,大師兄就站在牌坊下等我們,我當時還以為是武當道士弄了個大雪人堆在那邊,師兄一笑,抖落了雪花,我才知道是個活人,嚇了一跳,差點哭出聲。當時揹著我的師父出言訓斥了半天師兄,師兄也不惱,上山時候我一轉頭偷偷看他,他就笑。”
“你大師伯他融會貫通,什麼都懂。孟喜的卦氣,京房的變通,荀爽的升降,鄧玄的爻辰,虞翻的納甲,他都深究義理,最後才能修成大黃庭,他對我說,先古方士修神,妙趣橫生,其後煉氣,再後煉精,著作越多,離道越遠。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他還說我輩道人修力,與武夫何異。不過大師兄說了很多,我當時也聽不太懂,好在他不責怪。”
“掌教也有不懂的地方?”
“你這話說的,哈哈,很像我。以後見著了那位世子殿下,記得也這般言語,那傢伙耳根子軟,就吃這一套。對了,玉斧,你這名字不錯。”
“回稟掌教,是師父幫忙取的。”
“你師父學問大,修為深,不顯山不露水,你要珍惜。”
“嗯!”
“玉斧,你修道想修長生嗎?”
“掌教,這個……還沒想過。”
“不用急著回答,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等我想通了再來稟報掌教。”
“喊我小師叔就行,來,教你各自一套拳法和劍術。等學會了,再下山。”
“小師叔你說,我用心聽。”
追憶往事的李玉斧閒來無事,有些感傷,就一路閒適走著,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主峰主殿,見到了那尊真武大帝像,李玉斧看了許多次,次次失神。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我看真武,真武看我。
北涼邊境上,一萬龍象鐵騎蓄勢待發,鐵甲森森。
身穿一套舊甲的徐驍站在軍前,朝身邊黑衣少年指了指北莽方向,輕聲說道:“去接你哥。”
黃蠻兒看似憨憨一笑,卻透著一股血腥壯烈。
徐驍轉身笑問道:“龍象軍,敢不敢長驅直入一千里?”
將士沸騰:“死戰!”
少年騎上黑虎,拿出一根絲帶,雙手抬起繞鬧後,系起了那一頭披肩散發。
動作與他哥如出一轍。
第116章 大雪龍騎夏日出
一萬龍象軍緊急拔營,匆忙行軍,在震天號角聲中奔赴北莽,別說尋常北涼士卒,就連韋甫誠典雄畜這些個手握實權的將軍,都感到不可思議。
先前陳芝豹跟洪敬巖那一戰,棋劍樂府捧盤銅人一旁觀戰,打得跌宕起伏,陳芝豹事後去去綠意深重的淨土山避暑療傷,韋甫誠手握北涼三分之一的白弩羽林,典雄畜更是帶有六千鐵浮屠重騎,都算是陳芝豹麾下的心腹嫡系,此時不光這兩位碰頭,還有幾個在涼莽邊境上憑藉軍功崛起的青壯將軍也都不約而同聚在一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芝豹的嫡系勢力分作兩股,涇渭分明,並不融入一團,另外一堆是文官集團,盡是書生幕僚,重謀略而輕騎射,大多出身優越,雙方井水不犯河水,都不如何看得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