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王歆演繹了梅妃的《驚鴻舞》,眼下顏嫿要跳的則是公孫大娘的《西河劍器》。
顏嫿身穿紅衣,頭挽高髻,不復嬌柔嫵媚,唯見英姿颯爽。鼓聲起,她持劍而動,劈,斬,截,撩,挑,鉤,刺;穿,抹,掃,點,崩,掛,雲。一招一式,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若說王歆在獻藝時,場下掌聲不斷,那麼顏嫿在跳舞時,整個臺下都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神情都隨著鼓聲的變速、舞步的加速變得越來越緊張,彷彿他們已經置身戰場,耳旁是將士的廝殺,眼前是千軍萬馬。就連素來定力極好的赫連笙,也陷入了怔愣。
顏嫿是舞者,自然比觀眾更加投入,若不能感染自己,何來感染別人?是以,顏嫿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舞蹈,渾然沒注意到有什麼地方發出了什麼細小的響動。
還剩最後一個旋轉三週、劍指山河的動作她便大功告成,她調整好表情,準備將最自信、最明媚的笑容展現給太子。
然而,就在她長劍一揮,指向主位席時,劍身忽而脫柄而出,直直飛向了沉浸在她曼妙舞姿中的赫連笙!
「啊——」她嚇得放聲尖叫,可是,依舊遲了一步,劍的速度之快,令人防不勝防,赫連笙反應過來想要躲避之時,劍已砸中他腦袋旁邊的椅背,「鏗」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而在他面前,李婉雙手撐住椅背,將他死死地護在了身下。
赫連笙這回是真的嚇到了,若那劍再準一寸,若是太子妃沒有擋在他身前,他不死也毀容了!
他摟緊渾身僵硬的李婉,驚魂未定地問:「你怎麼樣了?傷到沒有?」
李婉搖頭,喘息著問:「殿下呢?」
「我沒事。」赫連笙皺眉說完,將她扶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但仍摟著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胸膛,爾後目光冰冷地望向一臉慘白的宴會,厲聲道,「顏小姐的舞跳得可真好!」
顏嫿撲通跪在了地上,抖如篩糠,「殿下,臣女……臣女不知道怎麼回事!臣女不是有意的,臣女在換裝之前都檢查過劍,沒有問題,臣女真的……」
「真的很無辜,是嗎?」赫連笙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話,犀利的眸子裡卻寫滿了懷疑和厭棄。剛剛那支舞就像一場美麗的幻境,讓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可越是如此,幻境破滅時,就越是覺得顏嫿可恨。
男賓席上的顏博,也已繞到顏嫿身邊跪下,低頭哀求道:「是微臣管教不力,沒能及時察覺妹妹的劍器已損,請殿下責罰!」
李家作為東道主,出了安全事故也難辭其咎,李瑾撩起長袍,雙膝一跪,說道:「微臣護駕不力,實在罪該萬死!」
王恆看他們跪了,覺得自己落單有點兒奇怪,便也衝出去跪在了地上,「微臣……臣……臣……」
臣了半天也臣出一個請罪的理由。
王歆氣得跺腳,「呆子!關你什麼事?」
赫連城撓了撓太陽穴,尷尬地道:「呃……這個……應該是一場誤會吧,顏嫿想做太子妃,肯定希望皇兄你活著,她沒殺你的動機;若說她想殺的其實是皇嫂,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嫂的身子誰不清楚?用得著她殺麼?而且就算她要殺也找個隱晦點兒的法子啊,這樣根本是殺了皇嫂,她被砍頭,一點都不划算嘛!再說了,這劍挺鈍的。」
這番話雖然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怎麼就是這麼不中聽呢?赫連笙瞪了他一眼,「給我閉嘴!」
赫連城吐了吐舌頭。
誤殺也是殺,不會因為是無心之失就將犯人無罪釋放,赫連笙相信顏嫿沒這個膽子公然行刺,可作為一國太子,若不小懲大誡、以儆效尤,難保事後不會真的出事。華珠暗暗一嘆,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嗎?原本只打算顏嫿跳了一半掉劍出洋相的,畢竟誰指望一柄鈍劍能殺人呢?可偏偏那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