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擱在桌面上的手指猛地屈了起來。
皇后明白,這個不畏強權、不懼危險,從棺材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男人,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年華珠的呢?他會否捨得?
「娘娘請講。」
是華珠的聲音。
廖子承的瞳仁一動。
華珠不看他,只面向皇后說道:「娘娘無需嚇唬我們,已經查到這個地步了,不管我們是否繼續都無法抽身而退了。請娘娘,告訴我們二十二年前的真相。」
皇后定定地看了他們良久,這丫頭真是看得透徹啊,她什麼時候變得連一對孩子都瞞不住了?皇后幽幽一嘆:「你們啦,初生牛犢不怕虎,也罷也罷,你們非得自尋死路,休怪本宮沒好心提醒。」
說著,皇后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刻鐘後回來:「我最後問你一次,真要跳進火坑嗎?真相一旦揭開,便永遠沒有退路,等待你們的……很有可能是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華珠淡淡一笑,從容地行了一禮:「請娘娘告知真相。」
皇后皺了皺眉,撇過臉嘆道:「染如煙……被人下了藥,如果不與人交歡就會死去。那個強迫她的人……是非無奈之舉。」
感覺廖子承的身上猛地爆發出一陣冷意,華珠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問道:「給她下藥的人是……」
皇后拉過華珠的小手,在她掌心寫了一個字。
出了鳳棲宮,華珠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天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越接近真相,越覺得自己走在了懸崖之上。
深吸幾口氣,華珠輕聲問:「你怎麼看?」
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裡浮現起了絲絲陰翳:「她撒謊。」
「嗯?」華珠杏眼一瞪!
廖子承神色冰冷地解釋道:「我問她,為什麼在殺人之後給漢白玉觀音滴上血淚?這句話我問了兩次,她居然都沒想起來,血淚是先被滴上,然後才發生兇案的。」
華珠張了張嘴,難怪她剛剛覺得哪兒不對勁了。
「那……她說娘被下了藥,是真是假?」華珠用筆在小冊子上把皇后寫給她的字寫給了廖子承,「你看,這是皇后給的答案。」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第三種可能,我娘是被人下了藥才無法脫身。」廖子承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深遠,彷彿望到了天際的界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皇后沒殺人,但她知道兇手是誰,願意替對方頂罪。」
華珠眨了眨眼,思緒混亂得滿腦子亂竄,一會兒蹦出一個,都不知該相信哪一個:「能讓她頂罪的人是……」
內殿,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斜斜地靠在藤椅上,太久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肌膚白得泛出一抹蒼白和柔弱。他似乎經常皺眉,眉間的紋路很深,除此之外,歲月只在他眼角與唇角刻下了淡淡的、透著一股滄桑的痕跡。從五官的輪廓,不難推斷出他年輕時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可此時此刻,他面如死灰,眸光呆滯,一眼看去,如沒有靈魂的殭屍一般。
面前,擺了一張長方形矮案,上面的燻爐內,檀香裊裊輕煙。燻爐旁,一本翻了一本的《涅盤經》,停在三報那一頁。
業有三報。
一,現報,現受苦樂之報。
二,生報,或前生作業今生報,或今生作業來生報。
三,速報,眼前作業,目下受報。
他如玉的長指隨手捏起一堆廢黜太子的奏摺,眸光一深,似陷入了回憶,爾後淡淡笑道:「你和我又屬於哪一報?」
「聖上,定國候與侯夫人求見。」一名太監輕言細語地在門外通傳,聖上怕吵,他們說話和走路都不敢大聲。
皇帝手中的摺子啪啪幾聲,全都砸在了地上,萬年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