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硬的一直行不通,秦熾決定試試軟的。
他摸了摸羅姨早上出門前塞在他衣服口袋裡的零食。
然後掏出了兩包巴掌大小的跳跳糖。
他繃著臉伸過手去:「裴宴時,吃這個糖,這個吃了就不怕痛了。」
糖是吃藥太苦的時候吃的,糖止苦,不止痛。
裴宴時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秦熾說完,他無動於衷,吸溜著鼻涕又朝秦熾揮過去一爪子:「你騙銀!」
秦熾撿起被他揮在地上的跳跳糖,跟他說:「這個糖吃到嘴裡,噼裡啪啦的,會在嘴裡面放鞭炮。」
秦熾拆開一包,仰頭一口全倒進自己嘴裡。
很快,他的嘴裡響起一陣密集雨點拍打玻璃似的聲音。
他微微張開嘴巴,湊近裴宴時耳邊,讓裴宴時細細聽自己口中的聲響。
「噠噠噠噠噠——」
裴宴時止住了哭聲和動作,瞪大一雙腫腫的眼睛看著秦熾,很是好奇。
「這個在嘴裡放鞭炮的糖,痛嗎?」他問。
秦熾飛快地說:「比打針痛。」
「騙銀!它是糖啊,怎麼會讓人痛!」裴宴時不太信的樣子。
「你試試唄,看看打針痛,還是吃這個糖痛。」秦熾邊說邊給他拆了一包,遞到他嘴邊,「仰頭,張嘴。」
裴宴時照做。
與此同時,在他的背後,趁著他放鬆警惕,醫生已經將手中的針頭對準了他半邊光溜溜的屁股。
跳跳糖入嘴。
針頭扎臀。
「噠噠噠噠噠——」沒一會兒跳跳糖就在他嘴裡飛來濺去,速度還特別快,每一下都打得他口腔壁生疼。
小小的裴宴時捂著自己的小嘴,口齒含混地:「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他沒有一口吐掉嘴裡嗶剝亂蹦的跳跳糖,因為這些糖除了會噼裡啪啦「打人」外,還酸酸甜甜的,是他超級喜歡的橘子味。
裴宴時還在「唔唔唔」著,方芳已經把他從自己腿上放了下來,柔聲笑道:「看,這不就打完啦。」
裴宴時捂著嘴巴茫然地抬頭看她。
旁邊的秦熾揪揪他的衣袖,問:「裴宴時,打針疼還是吃糖疼?」
裴宴時鬆開一隻捂嘴巴的手,反到身後摸了摸自己被扎針的那瓣屁股,發出困惑的一聲:「咦?」
方芳被自家兒子的表情給逗笑了,給他解釋:「這個跳跳糖,就要一口吃一包才爽,但是一包入口呢,等跳跳糖大軍紛紛跳起來的時候,你嘴巴裡面的肉肉,就像在被它們群毆一樣,會很疼。」
方芳用手指戳了戳裴宴時軟軟的臉頰:「然後呢,你只顧著嘴巴里的疼,屁股上的疼就忘掉啦。」
口腔裡的跳跳糖蹦躂得沒那麼歡了,一點點偃旗息鼓。
嘴巴裡面不疼了,酸甜的橘子味卻在舌尖蔓延開來。
裴宴時舔舔嘴唇,問:「那以後打針我都吃這個糖,屁股就不會疼了嗎?」
秦熾回答了他:「對呀,方阿姨說了,屁股上的疼被嘴巴里的疼覆蓋掉啦。」
「是嗎,媽媽?」裴宴時仰頭眨巴著他那雙腫乎乎的眼睛。
方芳蹲下身,很是耐心地說:「寶貝,嘴巴里的疼和屁股上的疼,都是存在的。但是因為你喜歡吃這個糖,儘管你覺得它讓你疼,你也能忍受。屁股上的疼呢,是因為你本身就討厭打針,所以在等待的過程中,你的腦海放大了它會帶給你的疼,事實上它沒有那麼疼。懂了嗎?」
裴宴時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方芳笑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
但是自這天之後,裴宴時再生病,便不那麼抗拒打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