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什麼啊,我又不怕你。」裴宴時嗓音不屑,「跟你直說吧,我們家當年著火,火燒得太大,鄰裡鄰居的不確定家裡是否有人,不敢貿然進去,所有人都對著火場望而卻步,只有正好休假回家的秦熾爸爸義無反顧地衝進火場。秦熾爸爸是我恩人,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關洲聽起來很是震驚:「你們還有這層關係?」
「是啊。」
「秦熾他爸救了你,然後自己死了?」
「是啊。」
「他不得恨你怨你嗎,他還對你這麼好?」
裴宴時笑了下:「你覺得他對我好啊?」
「難道不是嗎?你倆整天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哈,那說明我『馭』人有方啊。」
秦熾聽到這裡,下意識捏緊了夾在指尖的,還裝著那根他只咬了兩口的雪糕的塑膠包裝袋。
他聽見關洲問:「育人有方?」
裴宴時用一種狎暱又帶著鄙薄的口吻回:「駕馭的『馭』。都是謀略啊懂不懂,關同學?你以為我為什麼現在和他關係好,我又為什麼要和他關係好,那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關洲貌似有些不太相信地說:「什麼謀略,什麼理由,你說啊。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那我得好好跟你講講在你們看到他對我好之前,我和他是怎麼相處的了。」裴宴時尋求認同似的說,「在學校裡,和他熟點兒的人,他是不是對人挺客氣?不熟的,或者像你這樣和他不太對付的,他是不是理都不愛理一下,一副孤傲清高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百萬的樣子?」
關洲這回有點和他同仇敵愾了:「就是啊。」
「但其實,我才是佔據他鄙視鏈最底端的那個人。」裴宴時說,「我倆從小在一個巷子裡長大,我爸媽比較慣我,我一直就比較愛玩、會玩,會來事兒;秦熾和我完全相反,他最崇拜的人是秦叔叔,但是秦叔叔的寬厚溫柔他沒學到,只學到了一身嚴謹、刻板、規矩。他覺得我驕縱鬧騰,嫌棄我煩;我覺得他無趣又愛裝熟,喜歡惹他。所以我倆從小就有點互相看不上,嘴沒少吵,架沒少打。」
「就這關係,已經很岌岌可危了。結果來了場大火,秦叔叔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你覺得我倆還能好麼?」
「未央巷裡他最愛的親人沒了,而這個他最愛的親人,只是為了救一個他平時最看不慣的、和他最不對付的熊孩子。」
「秦熾那會兒怕是連殺了我的心都有。」
關洲還是對裴宴時的話報以一絲懷疑的態度:「真的?」
「愛信不信。」
「行,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然後呢?」
「然後?」裴宴時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小時候雖然混球,但還是知好壞、懂善惡的,我當然愧疚了,所以我就道歉唄,我去找秦熾,任他打,任他罵,想求他原諒。」
「打也捱了,罵也受了,可他不原諒我,還說再也不想見到我。」裴宴時說,「那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啊,我爸媽還死了呢,我妹妹也沒了,我自己這還有一堆情緒沒消化呢,我沒那個工夫精力去討好他了,我說不見就不見吧。」
「打那之後,我們就沒再來往了,絕交了兩年。」
「走路上碰到,都當不認識那種。」
關洲問:「那你們後來怎麼又勾搭上了?」
「你這詞兒用得挺有意思。」裴宴時說,「但其實不太對,他能跟我和好,那是我單方面糾纏來的結果。」
關洲又問:「那這也是你單方面的?」
秦熾隱約聽到了紙張晃動的聲音,但他過了耳,卻沒太過心。
他的思緒有點亂,沒空深究這話指的是什麼。
他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