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眼眶就燒紅了。
秦熾沒忍住,把那些東西全部扒了出來,掀在地上。
遠不止這些。
衛生間裡還有裴宴時的牙刷、毛巾,廚房裡還有他的杯子、飯碗,客廳裡有他趿過的拖鞋、添置的抱枕。
秦熾從閣樓的雜貨間裡翻了個大號的尼龍袋出來,把所有能在家裡見到的屬於裴宴時的東西,全都丟了進去。
直到什麼也找不出來了,他一腳蹬開雜貨間的門,把裝滿了各種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物件的袋子往角落裡一扔,轉身下樓。
等走到樓下了,他又一步一緩地停了下來,定在客廳中央,茫茫然不知下一步該幹什麼。
這種焦躁又茫然,混亂又憤怒的狀態,一連持續了好幾天。
津州又下起了雨。
從夜裡的淅淅瀝瀝,到白日裡的滂沱驟密。
本就不佳的情緒,被雨水推波助瀾,暴戾和躁意積壓更甚。
秦熾還沒有找到紓解的口,也沒度過足夠多的,足以讓他自我消解那滿腔紊亂情緒的時間,就在這時,裴宴時找了過來。
他在一次放學路上,從身後追了上來,鑽進自己傘下。
他似乎很高興,還亮出了兩張動物園門票,邀請自己週末一起去玩兒。
然而,此時的秦熾,像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打算閉關潛修,自我療愈。
他想要閉目不看,塞耳不聽。
而裴宴時,卻不知好歹,擅闖了他的禁地,在他的耳邊喋喋不休,一言一語,刺激著他早已失衡的情緒。
偏偏,裴宴時就是那個給他造成重創的人。
於是秦熾漸漸地,怒積胸口,走火入魔。
五月末,未央巷,瓢潑大雨。
他的情緒洩了洪。
少年的自尊、驕傲,不允許他把撞破的事實攤開,於這青天白日下對峙。
他腦海中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讓這個人滾。
讓這個令自己狼狽不堪的人滾。
滾出自己的世界。
離自己越遠越好。
所以裴宴時說的那些話,在他聽來,都成了虛與委蛇,都是居心不淨。
所以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毒蛇吐信一樣,森然獠牙,惡毒至極。
裴宴時本來也不是一味忍讓的人,自己不加掩飾的厭憎,早已衝破了他的容忍閾值。
他再也無法忍受。
最後,他們像兩頭瘋魔了的惡獸,在大雨中扭打纏鬥。
直到精疲力盡,才勉強止戈。
血水被雨水沖刷,淌進一側的溝渠裡。
一瓣瓣的西府海棠,零落在水面,像一葉葉的扁舟,載著往昔綿綿厚意,隨著水流,飄向低窪處,墮進深泥裡。
爛了,腐了,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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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波回憶殺就到這裡啦,之後也不會有這麼長的回憶殺了,下章回歸到現在的時間線
第42章 舊照
秦熾醒來時,下午過半。
平時午睡至多也就小憩半小時,這一覺一下睡了兩個多小時,秦熾有種過猶不及的頭昏腦漲。
由此可見,人骨子裡就是個懶東西,停個職,潛意識鬆懈得比自己想得還要快。
秦熾坐在床邊,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揉著太陽穴,緩了會兒神。
睡得不是很好,做了個很長的,又很凌亂的,和記憶兩摻的夢。
如夢初醒時,腦子裡總會定格住那麼一兩個印象深刻的場景。
他記得夢裡的最後,裴宴時滿臉兇惡地對自己說,一輩子都不會再腆著臉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