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之前,她一定會毀掉所有指向自己的證據。
這並不難,漫長的時間早已將繪就那一記汙點的畫筆銷毀殆盡。
僅剩的那張照片,那張餘保泰曾經找私家偵探拍下的,她在未央巷05年大火當天於裴家落鎖的照片,也即將在這場熾盛的大火裡,化作灰燼,不復存在。
雖然她沒找到那張照片藏匿的具體位置,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曾經餘保泰把那張照片洗了出來,塑封留在身邊,每當缺錢了或有事相求了,就來個隨手拍,然後附一個金額數字,發給自己。
就在剛才,她發現了餘保泰那些隨手拍常見的一個拍攝背景,就在這偌大冷庫的一隅。包括餘保泰生前最後一次發給自己的照片,拍攝背景也是這兒。
而餘保泰車禍死亡現場,身上並沒有攜帶那張落鎖照,這說明,照片大機率就是被餘保泰藏在這冷庫裡了。
她沒那個工夫把耐心耗在這裡一點點找,一把火燒了最實在,也最效率。
老天也助她。
餘保泰嗜酒,在這冷庫裡藏了十幾罈子酒,拿來助燃正好。
可是還不夠。
這冷庫太大了。
所以她讓高潘奇出去,從車上後備箱裡搬了一箱預備的汽油過來。
此時此刻,有勁酒、濃油助興,烈火像一條兇狠的貪吃蛇般,橫衝直撞地攻略、吞噬著冷庫剩餘的淨土。
空間裡的溫度在肉體可感地升高。
高潘奇不僅心麻,還心慌。
他苦著臉,顫著聲:「田總啊……」
田夢梨聞聲,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
她對高潘奇說,目光卻是看著裴宴時的:「你先出去吧,我和裴總聊幾句先。」
高潘奇本來想說「出去不也一樣聊嗎」,話滾到喉嚨了,想到裴宴時剛才說的那句話,又把想說的咽回了肚子裡。
他瞧一眼裴宴時那副透著詭異的平靜面容,總覺得這副皮囊下藏著某種能將人削皮剔骨的暗箭利器。
他可不想觸發這些。
他得趕緊撤。
「田總,那我先出去了。」高潘奇在視線範圍內飛快地掃了一圈,憑藉自己相當匱乏的經驗肉眼判斷了一下冷庫內的火情,壓低聲音對田夢梨說,「十分鐘行嗎?十分鐘你要還沒出來,我就報警。」
「不用。」田夢梨說完這兩個字,笑看著裴宴時,「我相信裴總確實只是想和我聊聊,沒有別的意思。」
裴宴時微微歪頭,挑眉。
高潘奇來回看了他倆一眼,最終跟火真燒到了屁股似的,跑了。
高潘奇前腳剛走,冷庫內驟然炸起一連串哐啷巨響。
裴宴時掃了聲源處一眼,是那些空酒罈子被火炙烤耐受到了極致,接二連三地自爆,炸成無數碎片,崩向四周。
裴宴時不動聲色地抿了下唇,目光落回田夢梨身上。
然後,他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解鎖,當著田夢梨的面,將手機後臺執行的所有程式逐一關掉。
「看,沒有錄音。」
他說完,鎖掉手機螢幕,又跟安檢似的,自摸了身上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喏,也沒其他竊聽裝置。」
「當然了,就算有,這也充當不了庭審證據,起不了什麼法律效應。」裴宴時單手插兜,朝田夢梨靠近了一步,「所以田總,假面就別戴著了吧,坦誠一點,ok?」
然而,裴宴時的「自我安檢」並沒能讓田夢梨卸下防備,她那張假面依舊戴得穩穩噹噹。
「裴總,我實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田夢梨無辜道,「但我既然願意留下來和你聊聊,那告訴你一件事也無妨。」
裴宴時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