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巷。
未央巷這條弄堂,地理位置很好,卡在二三環的交界處,這些年津州飛速發展,未央巷周邊一棟棟高樓大廈聳然立起,各種便民設施也密佈如星棋。
裴宴時十三年沒有回過這兒了,他無數次開車經過巷外那條馬路,卻沒有停車走進去看過哪怕一眼。
倒也沒有刻意執著什麼。
他確實沒有要來的必要,在這裡,他曾經只剩秦熾一個熟人,後來這個熟人厭惡地叫他滾,他憤怒離去,胸中堵了一口惡氣。
慢慢地,這口惡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散了,行為卻留下了慣性,比如,一些地方不會再去,一些事、一些人,不會再想起。
裴宴時讓司機把車停在巷口,又讓他有事可以先走。
然後自己下車,踩著有些發飄的步子往巷弄裡邊慢慢走著。
雖然裴宴時很多年沒來過未央巷了,但這兒的一些變化,他還是知道的。
未央巷作為津州的百年裡弄,烙著這座城市時代的印記,拆是不能拆的。但環境的窄仄和設施的陳腐,嚴重影響了居民的生活品質。三年前,未央巷被列為津州歷史風貌保護街坊後,政府就拿此處試點,在保留歷史文脈的同時,進行內部整體更新改造。
裴宴時在新聞裡看到過媒體拍下的未央巷改造後的照片。
變化不大,無非是更新了、更規範了、更安全了、更方便了。
確實如此,這些痕跡肉眼可見。
裴宴時看著,心裡邊倒也沒什麼感覺。他幹的就是這一行,看多了土地上的拆改建,不過是城市發展的必然而已。
讓他視線多有駐足的,還是這未央巷裡的西府海棠。
和從前一樣,粉白一片,從巷頭開到巷尾,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裴宴時一路往裡,先是經過了他家原來的老屋。早在和秦熾決裂前,他就不住這裡了。一場大火,把他爸媽、妹妹全帶走了,老房子燒得只剩烏焦。他不得不輾轉於親戚長輩家裡,再後來,被養父收養。
養父吳招華無兒無女,單身漢一個,卻待他極好。裴宴時知道他身體不好,工作又很辛苦,便把那時無力重建的老屋賣了,貼補家用。後來裴宴時上了大學,創業賺來的第一桶金,就是聯絡了社群的人,幾番溝通,把這裡買了回來。
房本一直在他手裡,但他從沒來看過這間屋子。這是裴宴時第一次,從外窺見它被當年那戶買家重建後的模樣。
灰牆青瓦,褐色木門,平低的門檻,高啄的屋簷。
並不華麗,沿襲著這巷子裡其他房舍原本的樸實風格。
看了會兒,裴宴時收回視線,循著記憶往秦熾家的方向走。
巷子裡都是些老住戶,且多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休息得都早。夜裡十一點多的光景,基本沒了人聲,門戶裡透出來的光亮也少得可憐。
巷子裡的佈局沒怎麼變,就連拐角的弧度都和記憶裡相差無幾。
隔了這麼多年,又是半醉的狀態,裴宴時居然依舊有種輕車熟路之感,沒多大一會兒,他就停在了秦熾家屋子前。
他抬頭看著閣樓的位置,那是秦熾住的地方。
此刻裡面黑漆漆一片,方形的視窗沒有一絲亮光透出。
許是酒精糊住了他的腦子,裴宴時完全忘了身為消防員的秦熾這會兒有住在營地的可能。他想的是,這個時間點,秦熾肯定睡了。
秦熾從小就深受他父親秦勤方方面面的影響,作息也是如此,每晚十點準時關燈睡覺,第二天早上六點起,幾乎雷打不動。
如今秦熾跟他父親一樣,成了消防員,這習慣估計得焊在身上了。
裴宴時瞭解歸瞭解,沒用,因為他缺德。
這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