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雪聽完,扯了扯嘴角,反問:「大人相信這供詞?」
京兆尹自然是不信的。這嫌犯骨頭的確夠硬,但是京兆府的刑堂也不是白設的,昨日重刑之下,這人已經鬆了口,只是還沒來得及招供,人就先暈了,眾人潑水都不管用,再沒能讓他醒過來。
眾人只等他休息一日,到明日早晨再來會審,趁早將此案了結。
結果今兒一早,這人忽然翻了口供,將所有的錯處推到自己身上,並沒提及汝陽王府半分。
京兆尹恨得要死。昨日已經鬆口,今日偏又改了,可見他引以為傲的京兆府也已經不乾淨了,出了內鬼。他再一審問鄧家諸人,口徑竟出奇的一致,這不是鬧了鬼,便是幕後之人手眼通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挑動是非。汝陽王府是絕對沒有這個本事的,能有這般能耐的,京城裡頭五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京兆尹略一想,大概也就明白了是誰動的手,或者說是誰的勢力動的手。
只苦於沒有證據。
案子如此發展,叫王氏所料不及。
王氏不甘心,質問:「大人也說了,這鄧管事言辭不一,他如今的供詞興許也是假的,是被人威逼利誘才改的口。」
鄭意濃忍不住還嘴:「姨母,此乃公堂,說話做事可要講究證據,你有何證據證明鄧管事是被人威逼利誘的?」
王氏冷笑:「少在這兒攀親戚,誰是你姨母?你是王家的後輩?你同汝陽王府有半點幹係?腆著臉皮硬生生賴在王府裡,不過是放不下榮華富貴罷了,你不嫌丟人,我還替你害臊呢。」
這話說得毒辣,一點沒有給王府面子。
汝陽王妃護著女兒:「小妹,夠了!」
王氏不屑:「也就只有你這個糊塗的,才會護著這麼個心狠手辣的玩意兒,真是敗壞家風,有辱門楣!」
這群人一個不注意便又吵開了,還將話題扯到不相干的地方去。京兆尹只能歉意地對著沈蒼雪回了一個眼神,說道:「如今人證物證只指向了鄧管事,他又是個膽大包天不怕死的,重刑之下也沒見他改口。沈郡主,你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問問他。」
沈蒼雪將供詞折起來,態度乾脆:「不必了。」
京兆府的刑法都沒能讓鄧管事心生懼怕,她有什麼能耐讓他悔過,憑她這三兩重的舌頭?
沈蒼雪尚且沒有自信能將一心赴死之人勸回。
鄧管事這回是僱兇殺人,殺的還是朝廷親封的郡主,罪大惡極,按他的罪行,該判死罪。
不過沈蒼雪想著有朝一日或許還能翻案,竟然主動替他說話留情,請京兆尹暫時保下他這一顆不值錢的腦袋,等秋後再殺也不遲。
同樣覺得自己被戲耍了的京兆尹,其實也不是很想讓鄧管事現在就死,索性便留他一條性命,看看日後能否挖出點別的東西。若是可以,來日招出主謀便好了。
這案子只能這樣草草了事。
鄧管事被拎出來得知自己被判了秋後處斬時,心裡並無多少波瀾。早已經預料到的結果罷了,不過幸運的是,他還有幾個月的活頭。
鄧管事並不指望自己能在幾個月間得救,但他希望王府能信守承諾,助他們家老大入。他本來都打算將王府拉下水的,結果昨兒晚上忽然來了個人,說是隻要他認罪浮誅,他們鄧家往後便能富貴無憂。富貴這種事,鄧管事早已經不求了,他們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是背靠王府,總歸是不缺錢的。真正叫他下定決心幫襯王府的,是他們承諾讓自家兒子入朝做官。
入朝為官,尋常百姓孜孜以求的好夢,鄧管事也不能免俗。
本以為自己無緣見老大成為官老爺了,結果峰迴路轉,他竟然不用立馬赴死。如此,鄧管事也就更有底氣了,到他死前,他是一定要看到自家老大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