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在業也不是全然照不到活幹,現在他日日去人力市場做的按天結算散工不說。只要他表現一些經營上的本事,就算因為少經驗沒出身當不上正經夥計,在鋪子裡跑腿幫忙卻不難。
只是那樣的活計實在來錢太慢,至少供養不起如今他母親的藥費,所以他一直尋摸的就是有人能只看中真本領。不過這也就是尋摸而已,實際上他如今也不能支撐了,若是再沒得進展他也就只能去做那些活計了。
只是想到母親身體,他始終還是不肯這樣,如今聽到只是不在平遙而已,立刻道:「你知道我的,身邊別的親人沒得,只有自己一個和老孃。既然是這樣,在平遙在太原有什麼分別?只是你詳細與我說說是哪家的老闆。」
跑堂小哥立刻自得起來,與李在業滔滔不絕道:「這一會兄弟我沒得吹噓的,我們這些人最重要的就是一雙眼睛,要的是有眼色。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撩開眼皮看上那麼一眼,到底如何心裡就要有個數兒。這一回來的老闆,哥哥與你保證那可真是大老闆!」
跑堂小哥眼睛確實銳利,當時看一眼就知道周世澤是公門裡出身,和經商沒什麼關係——身上那股肅殺之氣掩蓋不住,一看就是個武官出身。因此老闆就是那位奶奶,說起來這也算是官商一體了,並沒有什麼不妥。
這樣說起來九邊地界多得是這樣的,衛所武官們當著權,家裡奶奶太太們就經營產業,只是大事上依舊聽從丈夫——但是這一回不同,跑堂小哥看的真真的,這位奶奶身上有的是那些走南闖北的大豪商才能有的氣魄。對於丈夫,也不是一般婦人百依百順的樣子,倒像是家裡生意全然看她眼色。
把情形與李在業一說,李在業思索半晌道:「這真是喜從天降,也多虧了大兄想得起來我,小弟這邊多謝——勞煩大兄把我的姓名遞上去,與我說個去見那位老闆的時間,我屆時準備起來。」
跑堂小哥襄助李在業這件事最難的步驟其實就是禎娘拿到姓名單子觀看這裡,禎娘一個不爽就否了,那就是萬事皆休。反而後頭讓一般人緊張的見面詳談他們並不在意,跑堂小哥早見識自己這朋友的本事,李在業本心也對自己有信心的很——不會自傲到覺得上門就委以重任,可是比那些普通夥計,卻沒什麼不敢想的。
禎娘正式見這些受聯絡來的夥計掌櫃,人是一撥一撥地交談,一整天功夫花在這上頭。不過也不虧,禎娘覺得自己運道好,隨便差使了一個跑堂夥計就是一個有眼光有人脈的。
薦來的這些人裡面,十個裡頭有七八個就是得用的,還偶爾有個堪稱遺珠,有的三兩個當作骨架一般立時就能撐起一門生意!禎娘面上不顯露,心裡是格外滿意的,於是對那個之前有過印象的『李在業』也沒什麼不滿了,想著弄不好人家真有真才實學呢。
不過禎娘卻真是好運到底了一回,李在業在錢莊上頭簡直是個萬事通,禎娘發問的他沒有不知道。從櫃房說到帳房,從帳房又說到了營業房,最後還有庫房、護衛房等,竟是沒有一處不清楚的。
當禎娘具體問帳房如何運作,他連想也沒想就道:「帳房是錢莊核算管理重地,要完成整個錢莊銀錢核算任務,承擔全年一個帳期,以及四年一個大帳期,決算分紅任務。」
後頭他又具體講了銅錢收入成本,碎、雜銀收入成本,整銀收入成本,各類貨幣兌換差價收入這四項常年業務核算內容。和存款、放款、存款利息支出、放款利息收入、存放款利差收入這五項錢莊投入資本由商業資本變為生息資本後,擴大業務後形成業務。
也不是說出了照本宣科的話,但凡是禎娘其中挑一個實際問題發問,他也能說得清清楚楚。雖說一個人能說得清楚不見得做的清楚,可是這樣熟稔,已經是當掌櫃的料了——即便現在不是,將來磨練幾年也會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