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資本大的就是更有力量。他要麼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反正人家買賣甘蔗是你情我願,你想管也不能管。要麼就是像對方一樣,也下定金,至少在今年還沒有被對手搶走的蔗農手上下定金。
聽起來很容易,也是應該做的,不然要看著自己的地盤被人家一步步鯨吞蠶食嗎?但是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即使只是給錢而已,然而給錢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件事難就難在真金白銀,誰沒事會在手上留存那樣多的現銀。
或者乾脆說吧,對於他們這些在高速進展的商戶來說,手頭的錢永遠都是不夠的。這是一個好時期,這個時期的商人眼裡處處都是機會,在這個時期把銀子積攢起來儲存是最愚蠢的主意。而只要過了這個時期,成功的商戶就會成為一方巨賈。
但是那是之後的事情,楊守志身處其中最終只能與和自己一同做生意的兄弟道:「我們各處用錢都是緊張的,去歲賺的錢都用來給糖寮添置傢伙和置船了,手頭上的銀子只有買進甘蔗的。現在揀著還沒有被人定走的人家收甘蔗,再剩下的能下幾家定錢?」
而且他心裡清楚,能夠使這種手段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其他的不說,至少資本一定打,因為這個法子用的就是以本傷人——我資本大,有的是閒置的銀子!現在定的人家還少,然而人家只會越定越多,這樣抬起來本錢就越大,能夠一樣操作的人就越少。這就是靠著銀子,活生生把別人從這一行裡擠出去。
最終也沒有辦法,好歹有幾個同族還算仗義勻給了他一些甘蔗,只是不多,因為他們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同時,這甘蔗當然也是多花了錢的,畢竟這就是生意,同族情誼歸同族情誼麼。
然而事情不是這樣完了,等到今歲的糖榨煉出來。他就帶著自己兩條船趁著西南風北上——從這可以看出他身家不錯了,要知道棉湖幾乎人人家裡都從事和糖有關的工作。每到西南風的季節,誰不想有自己的船北上,一條船就是一船銀子啊!
但是即使是棉湖屬賦予的城鎮,也沒有人人家裡都能置船。只有有錢人才有自己的一條船甚至幾條船,一般人家都是好幾戶合夥有一條船。若是這樣合夥都做不到,那就給人做水手或者船長。
做水手和船長也是沒有工錢拿的,或者說他們的工錢不是銀子,而是船艙裡的艙位!身為重要的船長,在船上的報酬是兩百擔貨物的船艙艙位,他自可以買進自己的貨物乘著船北上再自己賣掉。至於水手就少的多了,只有大約七擔左右的艙位。
楊守志的船上也都是這樣僱傭來的船長和水手,當他們一起到達浙江的時候拿出了一部分糖打算換取棉紗。這種棉紗可以在北邊賣掉,也可以帶回家鄉織布染色。潮州有另外一種名產藍布,就名為潮藍。他們這一回船上,還有人帶著潮藍呢。
但是售賣途中很快發現了問題,之前有一些算是很穩定的客戶,竟然也沒有來。只有一個還能解釋,三四個總不能說巧合。再去問一起結成船隊來的其他同鄉,果然,每個人或多或少少了穩定客戶。
同幾個同鄉商議,楊守志就道:「這絕不是巧合,我之前在家的時候收甘蔗就察覺到了不對,定然是多了一個同行。這人一定本錢十分厚,還不是潮州人,不然我們哪裡有不知道的。我曉得這一定是一個厲害角色,但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居然這樣快已經影響到了這邊。」
是的,是影響,而不是決定。禎娘這是第二年出貨,比第一年多了許多。只是再多,相對於整個糖貨市場來說又是小巫見大巫了。禎娘這邊透過本地糖業協會很是拉走了一批要貨量大的客戶,卻不能說霸佔了市場。
實際上更多原來買不到糖,或者買不到足夠糖的賣家冒出來了。他們實力沒那麼足,拿貨量不是那樣大,生意因此做的有些慢。不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