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澤絕不是一個會把話藏住的,端了之前禎娘吃殘了的甜湯來喝,含含糊糊道:「你怎麼不與我說?我才知道你是問了醫官去,他們的話你信一半就是了。我也才知道你這樣憂心我,我以後這些都聽你的就是了。」
禎娘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倒是想說自己沒那麼憂心,但說出來他只當她鬧彆扭,更加得意了。於是不看他,這樣中不知怎得,兩個人各自想到了什麼,沒有一句話又自己笑起來。旁人看的一頭霧水,他們自己倒是心知肚明,飛快的互相看一眼,然後又抿起嘴來。
正樂的時候,有個婆子打了傘到正院外頭道:「少爺少奶奶,外頭有鼓樓東街那邊的人過來,說是給少爺送的生辰禮!」
周世澤是後日的生日,不過早就說定了,不是什麼正生日,酒席是不開的——一般人不開酒席也要請自家人,周世澤卻是自家人都遠了,索性只和禎娘一起過就算了。所以這幾日多得是送生辰禮的。
只有禎娘覺得奇怪,提前幾日送生辰禮物的,一般都是在外地的親友。外頭託送來,趕早不趕晚,估量好時日,大都會提前。至於鼓樓東街那邊,同一座太原城裡住著,做什麼不當日送?
禎娘胡亂猜測,難道這家人已經到了記錯周世澤的生辰了。曉得這不可能,不過也沒什麼在意,隨口道:「來的什麼人,請進來說幾句話罷,至於禮物都收進藏春閣西廂房裡。辛夷,你去拿鑰匙一起去,只給我帶禮單過來就是了。」
禎娘這樣說著,並不很經心,那婆子卻是表情古怪。停頓了一會兒才道:「來送禮物的是他家一個管事,正在門外等著回話。只是禮物裡頭有兩個姑娘,活人不能就鎖在屋子裡,怕是少爺和少奶奶要親自說個去處。」
於是就有了後來的事兒,禎娘看著眼前兩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一下想到了之前還接收過兩個。不過自家這位『老祖宗』辦事可不如那位姑太太來的爽利,竟然連個身契都沒得。
周世澤把禎娘原先丟在一邊的遊記翻出來,胡亂看兩頁,中間人進來了他也只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立刻低下去了。對於他來說,這本書已經夠無趣了,而眼前這鼓樓東街來的三人更加無趣。
他不說話,就是禎娘應對。對著這樣『禮物』,禎娘可不肯隨便收。按說琵琶綠琴一樣處置就是了,人家如今就是正經當作丫鬟使。反正你們都說送來的是丫鬟,難道還能有說頭?反正周世澤不動,禎娘根本不認真。
但是這一個有不同,禎娘慢慢沏了一回功夫茶,然而就是不說話。唯一能催促她的周世澤當然不會做聲,因此那行禮的管事並兩個女孩子也只能站在那裡沒得話說,等著禎娘晾夠了人再開金口。
禎娘看了玩了一會兒小茶杯,這才抬頭道:「與我謝謝老太君,還記得咱們這些晚輩的日子。只是這兩位姑娘,按說長者賜不敢辭,只是在家做事的,哪個不捏一張賣身契,不然到底算是誰家,管事給帶回去罷。」
說話間紅豆端著一個小茶盤,上頭放了兩端尺頭一個荷包,這種押送禮物的人要給好處費,大家都知道的。
鼓樓東街平常家計儉省,弄得家裡下人都是餓死鬼一般,想著各種法子各處撈錢。禎娘不在意這些事,即使是鼓樓東街那邊的,該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她從來不變。只看一眼,那管事就知道,鑲珠釘寶的荷包裡頭一定裝的撲撲滿。
平常早就被打倒了,隨人家說什麼是什麼。這一次卻不能,原是曹老太君親自吩咐是事情,別人的敢敷衍,也不敢敷衍這位老祖宗——不要性命啦!小心到時候一個不順意,打的臭死!
只是他能說什麼,這事他都沒話說。不說隔著房的長輩送丫頭已經夠丟臉了,好歹有原本一位姑太太開了頭,人做的初一,再做十五也不算什麼。但是送人不給身契,放到哪裡去也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