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丟開手上的帳篇子,起身看那幾盆花的花形,吩咐小丫頭去拿花剪。然後道:「那不過是老黃曆了,像北方,在南宋以前都是王氣所在,受官氣影響較重,因此小年多為臘月二十三。反之,南方遠離朝廷,小年便為臘月二十四。而鄱陽湖等沿湖的百姓,則保留了船家的傳統,小年定在臘月二十五。」
說話間忽然有個男聲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就起來了?我好似記得你冬日裡愛睡懶覺。你又不用請安,怎的不多睡一會兒?我早時候睜開眼身邊沒人,我還當我依舊在大營裡,過的一會兒才想起已經回家了。」
這人不是周世澤還能是誰——每至十二月,到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四個日子,朝廷總會讓欽天監測算哪一日是吉日,然後在那一日照例封印。所謂封印就是各大小衙門吧印信、關防加封條鎖起,停止辦公不再用印。日期定下來後要頒示天下,地方也是一體遵行。
今年的吉期就是臘月二十二,直到昨日大營封閉周世澤才從那邊回家。昨日晚間才到家,中間如何緊趕慢趕雞飛狗跳不用說。總之現在他人是已經在家了,也是還好倒沒有錯過小年。
這時候他大刀金馬地往禎娘正做帳的大理石桌面小圓桌旁一坐,正寫帳的小丫頭就住了手,站起身來在一旁低頭。禎娘看一眼哪裡不曉得。拽著他手臂要他起身,道:「周少爺你且抬抬腳,這邊正忙亂,你在這兒做不做事?」
周世澤若是不動,禎娘哪裡拉的動他,他其實就是順著禎娘心意罷了。站起身後禎娘有問他:「小廝服侍你洗漱了,你是吃了早飯過來的,還是空著肚子過來的?」
曉得周世澤連早飯也沒吃,禎娘回頭就吩咐人去廚房要早飯。然後把周世澤安置在了這暖閣炕床上,親自與他收拾了炕桌上的小炕屏等物,道:「周少爺且安坐,一會兒就在這兒用早飯罷。」
廚房裡對臨時要飯要點心從來拖沓,不過要的人是當家人那就另說了,只恨手腳不能更快些。大約不過一會兒就有幾個人拎著食盒進來,禎娘開啟來看,小描金碟兒裝了頂皮餅、松花餅、白糖萬壽糕、玫瑰搽穰捲兒四樣點心,另外各樣託葷蒸碟鹹食素饌,點心湯飯,又有四十碟碗。
至於酒水是沒有的,禎娘不許周世澤早間飲酒,於是廚房從來不在早上上酒。這時候禎娘一樣樣給周世澤擺上,最後把一雙牙箸兒放在他手上,道:「你就在這兒好生吃早飯,我且去忙,你不許多找些事來與我。」
周世澤看的有趣,禎娘這純是把他當小孩子一樣,他明明比她大了許多,還是丈夫!不過心裡卻不是生氣,就是覺得有意思,還覺得癢癢的——這樣一來真的好像多找些事情搗亂,那樣禎娘該會如何?
不過看禎娘忙碌著,只是他吃早飯的時候就前後有四五撥人過來或者回事或者問主意,也沒個停歇,周世澤默默把剛才心裡癢癢的部分給丟開腦後。唯一想的是原來過年是一件這麼忙亂的事兒,當初周媽媽她們是怎麼料理的?
周媽媽她們當初是如何料理的,周世澤當然一點也不知道——他又不是對這些瑣碎事情感興趣的,如果不是如今禎娘在操辦,他那裡有心看一眼。往年他從大營回來,家裡準備過年,他最常做的就是找個兄弟家裡消遣,不然多無聊啊。
這一回就不同了,雖然還是一樣的事兒,看禎娘領著人做就多了百般的趣味。看了一會兒,中間偷著空,他忽然想起一事,吩咐了身邊丫頭一聲,才與禎娘道:「昨天回來的晚,好多事情都沒有安置。我這裡從官府裡領了今年過年的恩賞,說是皇爺發的,不過也就是個名頭而已,都沒出過山西府庫。你看著安排罷。」
禎娘也是忙昏了頭了,一時還想不到朝廷做什麼發銀子。後頭見了東西才想起來周世澤可是官員,除了俸祿外還有各樣補貼來著。夏日的冰敬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