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娘把這冊子放在小桌兒上接著道:「這隻一份不大好,我明日讓底下幾個人給多抄寫幾份,也好讓大家都有一份,有個不解的也好翻閱。」
周家其他老人見禎娘尊敬夏來保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這也說明夫人是個不會對周家這邊夥計們動手的。不論她是因為讚賞他們的功勞還是僅僅不願意一開始就那樣咄咄逼人,總之大家的心是暫且放下來了。
有了這一樣,大家談論越發用心,很快就有了一個大略的章程。禎娘這時候一直是隻聽大家說話,自己並沒有發言,到了最後才總結道:「所以說來如今的情形,機器、作坊、女工等都還是次要的,養綿羊的牧場少,每歲羊毛不多才是根本,這樣根本無法做大。」
大家都點頭稱是,夏來保這時候從幾個夥計里拉出一個陌生的,之前也沒說過話——他生的與一般漢人不同,倒是與禎娘在太倉見過的夷人有些相似,只是又有不同。
夏來保卻是沒有與禎娘兜圈子,直接道:「這是家裡來了三年的一個夥計,他是新疆遷過來的維族人,漢名就叫黃四。我見他十分機靈能幹,平常多指點一些,想著將來能當大用。之前夫人說要留心癢綿羊的牧場,我一下想到了他。他家原來在新疆時候便是養綿羊的,專門為他們那裡的一個貴族老爺打理綿羊牧場,說到養綿羊就沒得他不知的。」
禎娘聽這話立刻眼前一亮,這可真是想瞌睡了來了枕頭,立刻笑道:「我說什麼來著,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家裡鋪子裡這些人多虧夏掌櫃,無論是誰都是心裡有本帳的,不然如何能這樣就找到行家!」
也不廢話,只問這個黃四:「黃四,若我有打算先買下兩萬畝的牧場,用來養綿羊,專門供應家裡作坊紡織。這件事若是交給你來做,你來說事情要如何做。」
黃四似乎有些緊張,但是他是個真有本事的,開頭有些不順暢,但依舊用他不大正的官話道:「這事兒說起來容易,但真去做也是千頭萬緒,要分成種種不同來說,並不能一概而論。」
禎娘雖看過農書,卻不是什麼行家,立刻道:「你且說來聽聽。」
「是,夫人。這草場上養綿羊也好,養其他牲畜也好,總之頭一樣就是看草場如何,若是那些雜草地,那就不用說了,兩萬畝的草場也養不出氣候,且不出幾年那草場也容易斷絕。次之的是樹草參雜的草場,然而最好的還是全是牧草的那一種。有這樣的草場,精料都能少餵。」
見禎娘不阻他,他又道:「還有一樣就是綿羊,羊種不同也就天差地別。有些綿羊皮實好養活,但卻每年產毛不好不多。有些綿羊產毛又多又好,但是實在太精貴了,養它們不知要多僱傭多少人手,這成本就不是一樣的了。如今好的羊種倒是新疆那邊多些,到時候應該從那邊引種。」
禎娘聽著直點頭,其實她心裡隱隱約約有個念頭。譬如馬場上能讓不同種的馬配種繁育,這樣才能得到最好的馬。另外牛羊也是一樣。如今好的綿羊種也應該是有人特意繁育出來的。既然是這樣自家也自可在這上頭下功夫,以後養綿羊多了,只是賣這種羊也是好大一筆賺頭。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兒了,眼前只看當下。禎娘聽這個黃四現在說到他最擅長的上頭,說話也十分流暢起來,從春夏秋冬各季節說,然後說到母羊群的特別飼養、種公羊的管理,一樣不錯。
最後還要特別地說:「綿羊不同於別的羊,還有飲水和餵鹽兩樣格外重要,不似只管放牧就是了。飲水不夠,剪毛的時候沒得足夠好足夠多的羊毛,不能只指望他們自己飲水,要牧民自己能知道。還有鹽,許多人根本不知道這個,但確實是不能少的。」
禎娘聽他侃侃而談,哪裡還不曉得這就是一個真正的行家裡手,自己也十分用心聽著。待到他說完立刻讓自己貼身丫頭親自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