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澤這時候重新把之前收拾起來的棋子擺起來,只拿了一個『卒』在哪裡敲打。把個眉毛揚了起來,大聲笑道:「原來人家說商場如戰場,卻不想這些小處還有這樣的機巧,這也要鬥心思!」
禎娘指了指棋盤,讓周世澤先走,然後道:「你也知道商場如戰場?你們平常也看兵書的,譬如下棋時候用些其中所得,但更多的還是在戰場上使用。卻不想到生意人也看兵書,之前那一招正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呢!」
周世澤仔細想了想,果然是的,一時又是大笑。禎娘看他眉目舒朗,自己也不自覺高興起來。於是兩人約定日後一定一起看些兵書——這大概也是兩人為數不多能夠一起研習的書籍了。
至於禎娘曾想的『賭書消得潑茶香』是不能夠了,就是兵書周世澤只怕也不如她純熟。禎娘真是能夠揹來的,至於周世澤人家重的是使用,至於倒背如流是絕沒有的,也用不著。
但是禎娘這時候也不覺得如何遺憾,原來時間姻緣就是這樣了。一開始的百般以為和準備都是無用的,真到那個時候有了自己的姻緣才曉得會是什麼樣子——既有可能照著你想的模子來卻是差了,也有與自己想的南轅北轍卻是好的。
之後這幾日周家並無大事,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個湖州客人的絲線到底歸了周家絨線鋪子,比之前的價兒還低了半成。只是即使這樣也比進當鋪要強,最後走的時候人家還千恩萬謝。
於是周世澤與禎娘兩個又得了悠閒日子,直到周世澤要往大營去的前一晚禎娘才著急起來——原來是要與周世澤打理行囊這些,禎娘自己原來不知道這些,後頭也跟著顧周氏學了。又有文媽媽指點,本來不該是這樣手忙腳亂的。
但世上哪有那許多按理說呢,之前幾日就準備起來了,但臨了臨了,禎娘依舊覺得萬事都不完備。心想這些東西準備出來到底是為了周世澤,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的。自己準備的再好,看著好花好葉,周世澤日常用著不合那也休了。
於是便在前一日晚上拖了周世澤的手,把個準備的行囊都開啟與周世澤來看,問他這樣好不好,那樣行不行。周世澤只見平常禎娘似乎沒有什麼做不好的,只能說是太好了,就像個九天仙女,只是什麼時候下凡塵呢!
這時候一個新婚妻子,第一回給丈夫準備行囊,竟然手足無措,自己不信自己起來。周世澤看她樣子反而覺得滿心歡喜,心裡暖融融的。便隨她拖住手,一樣樣零碎看過去,沒得一點不耐煩。
其中他也指點她幾句:「這紅蘿炭就不要帶了,營裡又用不著手爐,就連燻籠都不用,都是燒一盆火算數。要這好木炭?只用上等的黑木炭,我自帶了去人家就該艷羨我了。這也可多裝些,你也不知,那些人每回都蹭我的炭使,若是隻帶我使的分量只怕不夠!」
禎娘一面吩咐丫頭立刻去多多取些炭來,一面也有些好笑:「蹭你的炭使?這是為什麼。九邊軍戶,衛所的營生,總不至於用些炭火都沒有罷。」
那些底層小兵也不會向周世澤這樣的千戶官要炭使,而且那樣就是怎樣也帶不夠的了若是與周世澤一般的武官,禎娘實在想不到會有炭火都用不上的——周世澤之前也與禎娘算過衛所的帳了,至少殷實是能夠的。
然而周世澤卻是搖頭道:「你那裡曉得衛所的營生是怎樣,做到千戶就算是出頭了,不要說在九邊,就是在地方也至少混到個地主老財。百戶就不成了,就是九邊也只是比地方強上一線,很多地方也很儉省——那些銀子也是要養一大家子和親兵。」
不過這些都不壞,至少靠著這個世襲武官的位置,不論是從朝廷也好,商會也罷,都有銀子好拿,吃穿生活是不愁的。但是有些不在軍營裡的才難熬——一個武官位置只讓一人繼承,其餘的兄弟可怎麼算。特別是百戶